铜盆里注了热水,柔软的帕子湿了水,浸出若有似无的香气来。
雷夏用帕子洗了脸,坐在咏雪往日住的耳房里,掌着那面精致的铜镜,看着咏春替她梳了发,最后绾成高髻,包上青色的头巾。
梳洗过后的她,总算有了几分干净利索。
她的身量与辛嫂子差不多,此时将旧衣衫换下,穿上辛嫂子的青衫,裙子一系,腰肢倒也盈盈可握。
收拾过后的雷夏,被带进厢房。
苏云落正坐在玫瑰椅上,眼皮半坠。她身后站着咏梅,姿态恭顺。
见雷夏进来,她微微抬眼。
以前雷夏并没有真正近距离地细细观察过苏云落,她与苏云落的几次见面,都十分匆匆。虽然不想承认,但苏云落在她心中,的的确确是一个长相还算美丽的女子。
而这一会,似柔弱无骨地坐在椅子上的苏云落,有一种迫人的威严。
有了那一千两银子作地,雷夏总算有些识时务了。
不过,她还是倔犟地没有先开口。
苏云落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她一双眼,轻轻扫过雷夏,道:“依你的姿色,配那贺过燕绰绰有余,何况他如今又……你确定还要到京城去寻他?”
雷夏当然不会告诉苏云落自己图的是什么。她只咬牙道:“你姿色好,又有财产傍身,自然是不能理解我们这等人。”
苏云落轻轻一笑:“马车与银两已经备好,便在门外。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她就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
苏云落的纤纤玉手捻起一张薄薄的纸:“这是咏雪的身契,现在我将她的身契交给你。”
雷夏大喜,呵,那贱蹄子的身契在她身上,还不怕她治不死她!只要她到了京城,将那贱蹄子发卖到烟花之地去,还能赚一笔。
像是猜到她的想法,苏云落的眼皮轻轻阖下来:“我的条件是,你到了京城,帮我做一些事,做得好,你不仅能拿到咏雪的身契,我还另外给你五千两银。”
雷夏还不算蠢,一双眼惊疑不定地看着苏云落。
苏云落缓缓道:“你答不答应?”
她也不急,只从旁侧取了一杯花茶,缓缓吃着。
咏雪的身契,以及六千两银在她面前晃来晃去,虽然她不想要贺过燕了,但是也不能这般轻易地叫他脱身,雷夏一咬牙:“行!”
她既然已经答应下来,苏云落想了想,好心地与她道:“京城不比灵石镇这等乡下地方,那城里的每一道砖缝里,怕是都浸淫了不少人血。”
雷夏心念一动,态度忽而诚恳起来:“还请苏娘子指点。”
“指点不敢。”苏云落端着茶盏,看着里头的热气缓缓上升,她轻轻地吹了口气,“只一句忠告,那便是最亲近的人,亦不要相信。”
马车果然备好了,路上的换洗衣服,干粮水袋一应俱全。
甚至还有一个车夫。虽然那车夫的身板瘦弱了些,但一脸笑嘻嘻的很熟悉。雷夏似在哪里见过。
待车驱了好一段路,路上雨滴渐疏,雷夏抱着包袱晃晃悠悠的睡了一觉,才想起来,那车夫可不就是将黄三姑娘捆起来的那位厉害的武夫?
方才她还生出一些心思来,琢磨着要不要欺骗苏云落,这下彻底不敢了。
折园里。
因二人晏起,半途又处理雷夏这事,顾闻白与苏云落腹中也唱起空城计来。苏云落差了咏春咏梅传膳,自己则先净手。
顾闻白也凑到她身后,二人一道洗着。
苏云落忽而瞄了他一眼:“我还以为你为了雷春,操守都不要了呢。”
顾闻白暗笑,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他捉住苏云落在水中的双手:“除了落儿,其他女子在我眼中皆是一样的,毫无区别。不过,落儿吃起醋来的模样,倒是十分好看。”
苏云落挣脱他的手:“巧言令色。”
午膳摆好了,除了素日里常吃的,还要一碗浓郁的汤药,并一碟蜜饯。顾闻白本来还打算扮演一下贴心夫君的角色,没成想苏云落用过饭,一口气将汤药吃完,连蜜饯都不用吃,便漱了口。
她身子酸软,便没有走动消食,仍旧脱鞋上榻半躺着看书。
顾闻白从身后揽着她,叹道:“觉得自己毫无用处。”
苏云落睨他:“一把年纪了,那些风花雪月没甚用处。”
顾闻白:“……”
苏云落又道:“难不成还要再来一次英雄救美?那一次便足够了。”每每想起他像个血人似的倒在她面前,她便觉得心神俱裂,不能再承受多一次那样的经历。
顾闻白不再言语。那次不管是对她或是对他,都是一场噩梦。
也罢,每日安安分分,一日三顿,便是最好的结局。
他收紧双手,问她:“可还不舒服?”
说着一双手便探向衣襟,神情万分认真,预备再当一次汤婆子。
这大白天的……咏春咏梅可还候在帐子外。苏云落脸一红,微微挣扎了一下,却正巧自投罗网,让顾闻白的双手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顾闻白咬着牙:“落儿,你定是故意的……”
恶人先告状!苏云落不敢动,那狗男人的双手却没有再挪开。
外头雨声嘀嗒,咏春咏梅在外头低声说话。苏云落的脸红得像宛若天边的晚霞,她心跳如雷,偏偏那狗男人的手还……
气氛正旖旎,忽而咏春在外头道:“大爷,卫二管事来了。”
自从两家并成一家,李管事仍旧是李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