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瞬,那拾儿又转过头去,像个痴儿一般地走了。天上坠着雨,她也不打伞,只埋头在雨中走着。
小瓜揉揉眼睛,自言道:“难不成是我眼花了?”
他看着拾儿走出堪园,行走间仍旧像个痴儿一般。便不禁想起以往村里的人讲,痴儿大都是凶狠的,若是杀起人来也毫不眨眼。
“天爷,幸好她没发疯。”小瓜拍拍胸脯,宽慰自己。
李遥走出门来:“方才是谁来了?”
小瓜一时不省得如何作答,只道:“约莫是走错了罢。”
李遥便嘱咐他:“宁可错赶,不可放进来。”
满妈妈见拾儿弄湿衣衫,不禁数落她:“小心染了风寒。”
马车缓缓驶动,拾儿好奇地拿起装着燕窝的匣子,满妈妈想起方才苏云落的语气,摇了摇头,道:“终究是个商户女,上不得台面。那顾家泼天的富贵,官家的器重,竟然浑然不觉。”枉她还特地巴巴地与苏云落说出那样的秘辛。啐。
她骂得专心,没看到拾儿的目光暗了暗。
老天爷像是破罐子破摔,这一下起雨来便没完没了。
雨总下着,衣服便不容易干,街上的烘笼卖得好极了,连带着苏家鞋袜铺的鞋子都供应不及。
重哥最近尿得多,尿裙一张一张地换着,满妈妈洗了好多,在廊下挂得满满当当的,烘笼也买了几只,烘的全是重哥的衣衫。
拾儿很乖,每日帮着满妈妈洗衣衫,还帮着满妈妈升火炊饭。
简言的身体仍旧很虚弱,每日只能扶着桌椅走上一刻钟,再多便气喘吁吁的了。张乳母喂着两个孩子,其他的什么都不干。
满妈妈毕竟上了年纪,尽管有拾儿帮忙,但每日伺候一大家子人,仍旧忙得团团转。
卫真孝顺丈母娘,与简言商量过后,决定再从外头雇一个厨娘以及粗使婶子回来,厨娘专门管灶房里的活,粗使婶子便洗衣扫屋。
他去牙行问过,没过两日便有了合适的人选。不日便到家中试用,满妈妈对厨娘甚是满意。厨娘年纪虽青,但干活十分利落,满妈妈看着她,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那时她也是这般年纪到顾家去,后来便嫁给简言的爹。虽然简言的爹是个短命的,替大老爷办差时折了命。本来老爷要赏赐她一大笔银钱,但她没要全,而是换了简言的身契。总算将简言抚养长大,长得虽不说如花似玉,但还算清秀可人,后来又顺利嫁给了三公子身边器重的侍卫。三公子是大老爷的亲儿子,她本渴望他有远大的前程,没成想,三公子竟然是个淡薄名利的。哼,说好听点是淡薄名利,说难听点便是缩头乌龟。如今娶了个寡妇,也是个胆小的。啐,这灵石镇有什么好,比起繁花似锦的京城,简直是不毛之地。那日她想到针线铺子选些在京城中常用的丝线,走遍了镇上所有的针线铺子,竟然俱都没有。
啧啧啧,也不省得三公子在镇上图的是什么?就图镇上的人都恭恭敬敬地唤他一声顾老师?夫唱妻随,那夫妻俩倒是志向相同,都做起先生来。
满妈妈一想起这些,便恨铁不成钢。
这日简言的精神略好,雨停了半响,正是用午饭的时候,她想透透气,满妈妈便将桌椅摆在窗边,精心做的饭菜摆了一桌。
正吃着,简言便瞧见厨娘端了一碗面在灶房门口吃着。厨娘长得年青,漆黑的头发用青布包着,露出光洁的额头来。她捧着碗,不紧不慢地挑着面条吃着,与阴沉的天空相比,倒是一道特别的风景。
她这般动作,倒是有些像以前的自己。可如今,自己的身子竟这般……
正想着,忽而见张乳母走向厨娘,唤了一声:“三娘。”
新雇的厨娘不是别人,正是在街上卖馄饨的张三娘。
她早就使了银子,买通牙行,若是卫真到牙行雇人,便极力推荐她。
张三娘虽然对卫英没有感觉,但倘若卫英是一块跳板,她也毫不犹豫的利用他。谁让他喜欢她呢?不过,她到了卫家好些日子了,竟是没有看到他。卫家的活儿也简单,无事不到那头去,是以她也没有机会再看到李遥。张三娘不禁有些后悔到卫家来了。
三娘是灵石镇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张三娘是从外地逃荒来的,但二人都姓张,于是便有了几分亲切感。是以张三娘来了没多久,便与张乳母相熟了。张乳母得空的时候,便时常寻张三娘说话。
简言看着张乳母纤细的腰肢,削薄的肩,丰满的前襟绷得紧紧的,不禁又想起之前卫真与张乳母相谈甚欢来。虽然这段日子卫真整日在外头忙,没有再与张乳母说些什么故乡的事,但她仍旧记得那一幕。她讨厌张乳母。但张乳母做事还算利落,她寻不到理由辞退她。况且,张乳母还是那位娘子雇的,月钱也由那位付,她更加没有理由辞退张乳母了。
她怔怔想着,手上的动作慢下来。
满妈妈关切地问:“儿啊,你怎么了?可是不舒坦?”
“我无事。”简言胡乱寻了个借口,“今儿怎么没瞧见拾儿?”
“拾儿本是个闷不住的,眼看雨停了,便要出去耍,我便由她去了。你放心,饿不着她,临走前才用了好几个羊肉馒头呢。”
满妈妈说着,劝简言:“你可得多吃一些,瞧你,人比黄花瘦,女婿可是不喜的。”
说起这些闺房中的事,简言脸上飞起一道绯红:“娘!”
说话间,忽而见院门开了,一个人走了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