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娘藏在暗处,看到李遥随着苏云落出了门,她正要依依不舍地离去,忽而见灯火璀璨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妪缓缓走出来,探头望了望四周,将门扇关好。
那位想必就是吃得比主子还好的许婆婆了。
张三娘收了脚步,心思一转,昂头挺胸朝正房走去。
才走了几步,小瓜小果就蹿出来:“你要作甚?”两个小男孩气势汹汹的,个子矮气势却不矮。
张三娘故作愕然:“我来取食盒呀,方才咏春没将食盒拿过来。如今这天儿炎热,比不得冬日,饭盒若是不及时洗干净,会容易有脏东西,这脏东西一下肚,便会生病的。”
瞧她说得煞有其事,又是厨娘,小瓜小果相互望了一眼。
“你在这里等着,我们着,飞快地往屋里跑。
还真是谨慎!
张三娘越发的好奇了。她既然是存了不一样的心思进来的,自然不会安分地等着。小瓜小果一走,她立即朝着檐下的暗处奔去。
她原想借着窗户瞧里头看去,却失望地发现窗户的帐幔掩得极为厚实,尽管夜风暗涌,帐幔却只微微晃动。
张三娘正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忽而听得另一边几只猫儿叫起春来,声音凄厉,在寂静的夜中显得吓人。她也被唬了一跳,一颗心怦怦跳起来。
许是分赃不均,那几只猫牙牙作响,竟然打起架来。墙边一片鸹噪。
此时,只听小瓜小果道:“那几只野猫又来了,快,快去赶走它们,勿扰了何姑姑。”
天助我也!张三娘屏气凝神,听着小瓜小果走了出去。
她直起身子,伸出手去拨开帐幔。
原以为撩开帐幔,便能窥得屋中情景,却不料,屋中帐幔垂垂,她撩了一道,里头竟然还有一道。
张三娘无果而返。
不过,依照女人的直觉以及她天生的聪慧,张三娘断定,那位被小瓜小果称为何姑姑的女子,对李遥来说,定然是一位十分重要的人物。
她正胡思乱想,忽而对上了一双碧绿的眼睛。
卫香是在回到家中不过须臾,便开始发难的。
满妈妈感激而欢喜地抱过卫香,正要邀请毛瑟瑟进屋吃茶以表谢意,忽而见方才还沉睡的卫香睁开双眼。
满妈妈唤了一声:“我的心肝儿!”
话音才落,就被卫香的小胖手狠狠地打了一下脑袋。
满妈妈吃痛,卫香又胖又沉,她吃惊中竟没有抱稳卫香,卫香朝下坠去。
朝下坠的卫香,唇角勾起一抹神秘的笑容。
毛瑟瑟毕竟是行走四方的镖师,见状一怔。
满妈妈却是失声叫道:“小香!”
落在地上的卫香一骨碌爬起来,朝着满妈妈扑过来。毛瑟瑟大手一拎,将满妈妈捞到一旁。卫香扑了个空,转头瞧见是毛瑟瑟坏事,竟然眦着牙,嘴中牙牙叫着,朝毛瑟瑟扑将过来。
满妈妈早就吓得呆若木鸡,只叫着:“小香,小香,你疯了不成!”
卫香可不就是疯了。
她不过七岁孩童,身子还没有毛瑟瑟的一条腿高,却凶狠得似一头狼,不管不顾地朝毛瑟瑟攻击过来。
满妈妈的尖叫连连,惊动了在房中的简言与张乳母,以及卫重。
卫重撕心裂肺地哭起来,引起卫香的好奇。
她神情呆滞地转过头去,望向赶出来的简言。简言颤着声:“小香,你怎么了?”
卫香又是咧嘴一笑,那笑容却掺杂了一丝诡异。卫香一双小短腿直奔简言!
毛瑟瑟正欲赶上卫香,将她抓着,忽见简言颤颤巍巍,伸着手,朝卫香走去:“好孩子,你受苦了。小香不怕,娘在这里。”
她满脸慈祥,爱意绵绵。自从她生了卫重之后,身体虚弱,不仅顾不上卫重,更顾不上卫香。再加上卫香又上学,她见卫香的时间便越发的少,对卫香便存了满腔的愧疚。
卫香举起手,诡异一笑,朝着简言的脸狠狠抓去。简言避让不及,被卫香抓个正着。她痛呼一声,捂着眼睛,脆弱的身子往后倒去。卫香就势坐在她瘦弱的身子上,用尽吃奶的力气,一拳拳地打着简言。
满妈妈奔过去:“小香,那是你娘啊!”
毛瑟瑟赶过去,狠力将卫香提起来。
简言早就被卫香打得满脸皆是血,倒在地上气息微弱。
卫香仍戾气十足,她被毛瑟瑟提在半空中,仍旧拳打脚踢。她的眼睛越瞪越大,眦着牙,一丝鲜红的血却是从她的口中漫出。
她打不到毛瑟瑟,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毛瑟瑟,鲜血直漫的嘴唇一张一合:“通通给我去死!”
简言被满妈妈扶起来,看着卫香像个疯子一样,不禁大恸:“她不是我的女儿,不是我的女儿!卫香,卫香,你醒醒啊!”
满妈妈也老泪纵横:“小香,小香……”
毛瑟瑟提着卫香,朝那两个哭得凄然的女儿吼了一声:“她中毒了!快快寻大夫来!”
大夫,哪来的大夫!灵石镇的大夫,今儿被黄盛安相请,全到灵峰镇去了!
毛瑟瑟看着卫香,只见她的鼻子、耳朵也开始流血,但眼中的戾气却不减分毫,口中仍嚷着:“通通给我去死……”
毛瑟瑟心惊胆颤,将卫香猛然一提,大步出了门,外头春风冷然,他亦浑身如置冰窖!卫香被吴王掳走,须臾便成了这个样子。那东家呢……毛瑟瑟不敢想。
他脚步飞快,那卫香被他提在手中,仍旧喃喃自语:“你们都给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