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是爬墙进的回春堂。
阿庆正茫然地坐在柜台后,瞧见卫英进来吓了一跳:“卫英哥,你咋进来的?”他为了以防万一,可是在门板后头加了好几根木头加固。加固门板后,他呆呆地坐在柜台后听着外头的动静,不知所措。原来他是按照顾闻白的吩咐给流民看诊,可是方才,就在回春堂面前,两伙暴徒在打架,活生生将好几个人打得半死,鲜血流了一地。他吓得赶紧蹿回大堂,将门板关的严严实实。太可怕了,他出生在灵石镇,平平安安在灵石镇上活了十多年,可从来不曾见过这般的场面。他省得他的职责是救死扶伤,可那些暴徒,不救也罢!
卫英开门见山:“有位女子沉睡数月,初初醒来,身子虚弱,想替她抓几副药,强身健体。”
“强身健体……”阿庆想了想,“如能替她把过脉再开方子,自是最好的。”可外头兵荒马乱,他连门都不敢开。
也罢,只要他拣一些最最温补的药材交与卫英,倒也无事。
阿庆便开始捡药。
才捡了几味,发觉有一味不够了,他与卫英说了一声,自己撩了帘子,走进专门炮制药材的院子。待进了院子,他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院子的小屋中住了一个浑身起了不明红疙瘩的女子。他太忙了,也没顾上她,不省得还活着吗?阿庆赶紧去推小屋的门,却发觉里头空无一人。
咦?怎地那张窄窄的竹床上似是有些暗黑的污渍?阿庆走进去,皱着眉察看着。
似是……血迹?是那女子的吗?
那女子呢?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若果真是疟疾,她顾自走出去,传给其他人便不好了。阿庆如是想着,便要急急走出去。小屋子原来是他住的,后来他搬到其他地方住了,这小屋子便空了下来,成了堆放药材的地方。除了那张竹床,其他空余的地方皆堆得满满当当的,显得十分逼仄。
阿庆的余光匆匆掠过堆积的药材,脚步止住了。
药材中,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阿庆唬了一跳,假装没看到那人,仍旧抬腿走了出去。
这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也从药材中移了出来。眼睛的主人的前脚紧紧挨着阿庆,竟然是个长着娃娃脸的少年。
阿庆不得不止住脚步。
那少年笑嘻嘻地:“喂,你都看到我了,你还要走。你好狡猾哦。”
阿庆强装镇定:“这位小爷,你若是来取药材的,尽管拿。”他暗暗地计量了一下,这少年如此嚣张,应该是个会武的。他,他,比那少年大上几岁,个头也高上半截,与他对打,应该没有问题罢。
那少年嗤道:“本小爷向来只取人命,不取别的东西。”
阿庆手脚发软:“我,我的命不值钱,你取了也没有用。”
少年懒懒道:“你的命自然不值钱。我也不舍得取你的性命。不过……”他话音未说完,忽而阿庆咬着牙,拼尽全力的样子朝他冲过来。
呵,有趣。
少年嘴角微微上扬,往旁侧一让,阿庆扑了个空。少年伸手,轻巧地抓住阿庆的手臂,咔嚓一声,阿庆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阿庆疼得冷汗直流:“你,你好卑鄙……”
少年凑进他:“我拧人的脑袋像拧麻绳一般利落。不过,我还要留着你这条狗命,来替我做一件事。倘若你不愿意,那么下次我拧的,便是你的脑袋。”
阿庆疼得冷汗直流。少年不慌不忙,背着手静静地等候着。
“何事,你说……”阿庆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少年笑了:“这才乖嘛。
卫英等了许久,阿庆才拎着药材走出来。
“抱歉。”他与卫英道,“后头堆的东西太多了,一时心急,竟是难寻。”他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满头的汗水,像是寻了许久的药材。
卫英表示无碍。
阿庆白着唇,手有些颤抖地将药捡好了,包成几副与卫英。
卫英接过药,随口问道:“银钱几何?”
阿庆心不在焉的样子,怔愣了一下,半响才道:“二十文。”
卫英提着药包,照旧爬墙出去。
阿庆看着卫英走了,猛然跌坐在条凳上。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他,他,他有罪……
卫英拿着几副药回到折园的灶房,交待辛嫂子煎药。他瞧了一眼,见灶房内只得辛嫂子一人,便询问道:“张三娘不在?”
辛嫂子是过来人,之前卫英看张三娘时,目光总带了些许不同。卫英怕是瞧上了张三娘。卫英俊朗挺拔,张三娘容色可人,二人倒是十分般配。是以她闻言,便打趣道:“三娘方才出去了,说是家去捉几只小母鸡来给何姑娘补补身子。”
家去捉小母鸡?卫英想起上回他将张三娘送回家,她的家小得可怜,一道篱笆墙都无,如何养鸡?卫英心中不禁存了些疑惑。
辛嫂子却有些奇怪,明明卫英对张三娘不同,此刻却为何不担忧三娘的安全呢?外头可是正乱得要紧呢。
张三娘家中自然没有鸡。
她出来不过是寻她的阿爹。而后,向他讨一种药。
她的阿爹,也不是她亲身的阿爹。她小的时候,被阿爹捡来,吃糠咽菜的将她养大。阿爹一事无成,没有娶妻,对她寄望极大,指望她能招个赘婿,一起给他养老送终。可挑挑拣拣,两父女所遇非人,阿爹还被骗了那么三两次。阿爹本就不是个老实的,不老实的被人骗了,越发的气愤。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