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略地将于扶阳与公子这些年的恩恩怨怨说了一通,不过,到底是隐瞒了一些公子时常被于扶阳欺负的事,而后道:“瞧这字迹,不像是于扶阳的,那定是那贺过燕写的了。那厮是个里外俱是坏透了的,家中一贫如洗,囊中空空,却是常骗那舅家表哥的钱。”
卫真说的时候,卫英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心中想,公子原就没有苏掌柜那般厉害,如今又牵扯出公子曾被于扶阳欺负的事,公子的形象已然是一塌再塌。不晓得苏掌柜还看得上自家公子吗?
身为公子的贴身护卫,卫英真是操碎了心。
苏云落听着,美目中水光缓缓流转,细眉轻轻上挑,道:“他们写这信来的目的是为何?仅仅是挑拨我与顾老师的关系?”还一式两份,内容雷同。送信与她倒是正常,但又送信与顾闻白,却是为何?
其实卫真将此事说与苏掌柜听,心中也十分忐忑,与自己亲弟弟的想法不谋而合,生怕苏掌柜嫌弃了自家公子。但又见苏掌柜开始是有些恼怒,不过片刻已然平静下来,心中不禁暗暗佩服,不愧是明远镖局的东家,很有大东家的风范。据他所知,明远镖局的据点可是遍布南方六府各地的,其他的不说,传递书信的速度是足以与官家驿站媲美的。
此时听得苏云落发问,知是她对他所言亦还持怀疑态度,不由越发的谨慎:“公子的舅家表哥,向来癫狂,属下也不晓得,他这是何意?”
苏云落的目光落在他面上,冷冷的:“你们二人敢指天发誓,信中所言顾老师的妻儿,仍是别人胡编乱造,并不存在?”
卫真几次见她,只觉得苏掌柜是分外柔和的人,不过是娇俏中带些凌厉。便是那日门前大乱,她端坐在绣墩上指挥属下绑了黄三等人,也没有今日这般的凌厉气场。自家公子,眼光果然不俗!
他语气越发的恭敬,看了一眼卫英,两兄弟语气肃然,齐声道:“我们二人所言,字字属实,不敢欺瞒苏掌柜。”
苏云落仍旧看着他:“几年前你们离京之际,顾老师已行了弱冠之礼,家中父母,并未替他相看人家?”
离京那一年,乱糟糟的,便是公子的弱冠之礼,大太太亦不记得了,哪里会操心公子的婚事?倒是整日忙着替于扶阳相看人家,不是高门大户的嫡女,还不屑得看呢。
但这些却是不好在这里说的,卫真道:“公子向来挑剔,对父母相看的人家,并不满意。”这是又暗暗捧了一下苏云落了。
苏云落的面色却不变,只略略点一点头,朝四周看了一下,略提高声音:“小战。”
一道青影从屋顶滚下来,落在地上,笑嘻嘻的:“东家。”
“去查,是从哪里送来的信。”
小战打了个响指:“回东家,那小孩名叫迎宝,是从来福客栈出来的。”嘻嘻,他可比那卫英聪明多了,方才瞧他用帕子覆在信封上捻着,还以为他有多聪明呢,谁知是个憨汉子。嗯,以后若是东家与那顾老师成了亲,他就天天欺负这憨汉子。
“你倒是机灵。”苏云落淡淡地夸了他一句,看了一眼天色,“既如此,那便用过饭后,再到来福客栈消消食。”
小战好几日没松筋骨了,闻言顿时道:“好咧。”
卫英赶紧献宝:“苏掌柜,今儿是我准备的羊肉铜火锅。”
小战顿时流下口水来:“憨哥哥,我去帮你片羊肉。”他刀工可好了,能将人身上的皮毫发无损地剥下来呢。
卫英不高兴了,瞪眼道:“你叫谁憨哥哥?”
小战揽着他的肩,在他耳边低语:“上回在黄家,我觉得哥哥剃头的本事不错,下回若是有剃头的活,弟弟定会叫你。”
卫英顿时自夸起来:“那是当然。哎,我觉着你爬墙的功夫不错,在哪里练的?”
小战道:“这个嘛,往自己腿上绑两个沙袋,早晨起来便开始爬墙,爬上六个时辰,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练上十来年,爬墙便轻而易举。”
卫英琢磨:“那明日我便寻来两个沙袋,好好爬墙。”
二人说说笑笑进了灶房,好似一对不见多年的好兄弟。
苏云落吩咐咏雪:“你且去帮着打下手。”总不好在屋里等着吃的。
咏雪自应下去了。
苏云落又拐着脚,进了房。在外头天气虽然晴好,但还是怪冷的。她在火盆旁的小杌子上坐下,摊开方才看的话本子,边看边烤着火。
顾闻白仍旧在榻上静静地沉睡着,方才她狠了心,掰开他的手时,见他的眼皮似是动了一下,还以为他要苏醒了,差些没将那信甩到他面上去。在那一瞬,到底是起了怜悯之心,只将事情摆在外头说开了。
按照她之前对他的印象,本以为他以前的生活,原是衣食无忧、顺风顺水的呢。毕竟之前那种清清冷冷的气质,不像是受过生活磋磨的。
不过,她低言道:“按照你这般骄傲的性子,定是不会抛弃妻儿的。”
话音才落,却听得外头传来稚嫩的童声:“苏娘子,您吃烤芋头吗?”
是卫香。
苏云落不禁微笑:“小香吗?快快进来。”
须臾,卫香果然提着一个小小的竹篮,小短腿癫癫的进来了。
竹篮里果然堆了好些圆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