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一直担忧没有发生的事,做保障是要有,但现下最重要的是人命,是师父他们的安身之所,这些比还没发生的事情来得更加紧急重要,所以这些事情,我希望你可以支持我,不要过于抗拒,也不要去计算我们将要失去多少,承担多少。老荣这十几年为工厂创造的效益远远不止十万,那时台风我和岑贵夜里一直在守着,他也在角落默默的清理着杂物,却一句也没有说过,甚至他自己掏腰包为工厂的员工买吃的,给大家度过台风清理最艰难的时刻,跟着我没日没夜的研究模具。这样长期疲劳下,他很大程度是因为劳累过度而引致中风偏瘫的,你让我去衡量价值,这样的情谊,不是钱可以换来的,所以这十万又算什么?”
李立笙说着说着就背过身去捂着眼睛流泪,他虽然是个糙汉子,但员工的一举一动,经年累月的付出,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得人恩果千年记的原则是必须要一直遵守的。
“你要帮老荣,我没意见,但我希望你可以考虑清楚,如果这样去做,我们工厂将会一段时间都无法发展,分分钟会被现在发展势头良好的刀具公司赶超,这样下去,我们很容易会被淘汰。”徐瑶知道自己拗不过李立笙,但在心里实在不愿意让他一直如此冒险,经常把自己置身在惊险又困窘的境地中。
李立笙沉默良久后说:“我那里还有一些值钱的刀具藏品,把那些卖了,然后再把我们存在银行的黄金给卖了吧。”李立笙知道徐瑶有做理财的计划,她经常会在有闲钱的时候去银行入手一些黄金,虽然不多,但按照现在的金价而言,应该是绰绰有余。
“我入手的黄金才买了两年不到,现在还不是金价最高的时候,卖了会不会太亏了?而且,这些金条是儿子们以后的结婚基金,我不到山穷水尽都不会轻易动用的。”
徐瑶习惯为这个家考量保障,而李立笙永远是做事异常踏实,但思维激进冒险的那个,她和他这些年在一些事情上有着很大的分歧,虽然她有道理,但这些年妥协最多的是她。
“我知道你的想法,但至少去卖13,我再从别的地方找人借钱凑一点,把师父和老荣的事情安排好了,等工厂尽快恢复挣钱后,我答应你一次性把收入都给你,存到这个基金里。”李立笙深感无力,这些年做厂子的确挣了钱,但也是每一步都举步维艰的样子,似乎事情都没有一刻消停安生过。
“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徐瑶已经无力反驳,毕竟在人命关天的时候,让仁慈而认真的李立笙接受不去救人的建议无疑是逼着他放弃做人的宗旨。
“那就这么决定吧,我去筹钱,你看看能不能再接些新订单,把老客户的订单周期缩短,我们可以尽快挪钱出来周转。”李立笙说。
“好,知道了。”徐瑶陷入无限的忧愁与衡量中,却深感无奈。
俩人正打算吃饭时,门外却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谁呀这是?”徐瑶心生疑惑,都这么晚了,还有谁跑来。
李立笙快步上前门一打开,就看见岑贵着急激动的样子。
“岑贵,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大事不好了,房东昌叔病危要没了。”岑贵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整个人都紧张得发抖。
“什么?怎么会这样?”李立笙心里咯噔一下,余昌的身体一向健朗,因为折腾工厂的事情,他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去看望他,想起来这些日子倒是很少见他出现了。
“别说了,赶紧跟我去见见他,我正好去送饭给他,一直拍门没人应,我踢门进去才发现他躺在地上使劲的揪着胸口喊疼。他一直说要见你,我只好叫人照顾他,我就奔来找你了。”岑贵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了一通。
“赶紧走,徐瑶,走,一起去看看老爷子。”李立笙快步朝工厂走去,心里回想起的全是和房东老余的点点滴滴,从租这地方到跟他产生的一系列事情,都像是昨日的事情般历历在目。
好不容易狂奔到了余昌的门口,他推开门直奔到卧室,只见余昌脸色惨白,整个人毫无气色,周遭弥漫着一种人之将去的荒凉感。余昌手部使劲揪着胸口不放,整个人气喘着说不出话,泪水从眼睛两侧流出,沾湿了枕头。
“昌叔,你怎么样了?怎么你病得那么严重你都不告诉我,不找我们呢?你不要害怕,我现在就带你去看医生,走,我背你去看医生。”李立笙眼眶顿时红了起来,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流出来,他背过身,却被余昌艰难的抓住手,他回身一看,余昌满脸哀戚的看着他。
“你想说什么?慢点,我听着呢。”李立笙蹲在他身旁,看着他嚅嗫着嘴唇,艰难的发出声音。
“立......立笙,我,我无儿无女......,幸好,幸好有你们,一直,一直照顾我,不,不嫌弃我说话难听,人,人难伺候。我,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你们,这,这工厂的地,还有,这,这房子,等我,等我死后,留给你们。你,你们都是见证人。”余昌强忍着胸口剧烈的疼痛和无休止的咳嗽,勉强说出这段话。
“你胡说什么,你没事的,咱们不说胡话,我带你去看医生,岑贵,赶紧叫120,赶紧的。”李立笙几乎慌了乱了,大声朝岑贵吼叫着。
徐瑶满眼含泪,岑贵转身跑去工厂打电话给120。
“不,不要,不要浪费精力了,我,我是肺癌,肺癌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