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色憔悴是情理之中的事,只是这么看过去,皇后的脸色是真的不太好。竟要比生病之前更为孱弱。李怀萍从黄杨木的凤麟托盘上,端起那只翠玉碗,慢慢的走上前奉上。“娘娘,汤药已经温了,正好入口。”
静徽点了下头,双手接过,移至唇边慢慢的喝了下去。浓郁的苦涩,在入口的时候,就已经被心里的痛与恨冲淡了,也并不见得就真的那么难以下咽。“请安的时候还不到,你这样一大早过来为本宫侍疾,难为你了。”
“臣妾侍奉皇后娘娘是应当的。从前在府里如此,如今入宫也应当如此。这些乃是臣妾的本分。”李怀萍对皇后,一向是恭谨敬重的,哪怕从前在府里风光无限的时候,她也从不会在皇后面前造次。这是个无比浅显的道理,也是她在宫里赖以生存的法门之一。
“你总是最有心的。”静徽将玉碗重新放回到侍婢托着的黄杨木盘中。朝她们摆一摆手:“本宫有几句话要嘱咐齐妃,你们都先退下吧。”
李怀萍殷勤的递上了绢子,给皇后拭去嘴角的汤渍。“娘娘,臣妾以为,现下什么都不及您的凤体安康要紧。”
“你是明白人。”静徽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正因为你什么都明白,本宫与你说话才不会觉得费精神。”
“是。”皇后如此说,李怀萍便只得低眉顺目,静静的听着。
将映蓉侍奉自己赞戴的牡丹花从鬓边取了下来,随意的揉捏两下,就扔在了地上。静徽看着那方才还好端端此刻已经七零八落的花朵,脸上的笑意冷了几分:“看似美好的事物,未必就真的那么美好。且越是娇艳欲滴,就越容易损耗。”
李怀萍没有做声,只是恭顺的听着。
静徽慢慢的放下心里的怨怼,只用一种无比平静的口吻,轻哂道:“你们看到的本宫,也许是雍容华贵,如这牡丹一般富丽。可实际上呢,仅仅是一件小事,就有可能毁掉这份来之不易的美好。齐妃呀,本宫尚且朝不保夕,你有什么本事能庇护你的三阿哥走上帝位?”
“娘娘……”李怀萍赶紧跪了下去:“臣妾不敢有此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静徽动容而笑:“天下间,没有哪个额娘,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成器。尤其,你的孩子,现在可是皇上的长子。他已经成年了。齐妃,就算你不为他的将来打算,这么多年,他是最接近皇上的阿哥。往后,他的皇弟,无论是谁坐上了宝座,都一定会忌惮他这么多年来的功业。若此,旁人能做得个寻常的富贵王爷,可你的弘时不行。他只会被厌恶,被芥蒂,被狠狠的视作眼中钉。到那个时候,你猜你还能像今日一样,跪在这里对本宫说,你从来不敢有非分之想么?”
一番话,说的齐妃眼眶都红了。“娘娘,臣妾不是不愿意想,而是不敢想。臣妾已经不是皇上在意的人了。偏偏弘时又不得皇上喜欢。臣妾母子,步步为营尚且如履薄冰,又哪里敢再生出旁的心思。全凭皇后娘娘您的庇护……”
“本宫膝下无子,虽则替贵妃抚育八阿哥福惠,但年氏的孩子,早晚是皇上忌惮的刀子。”静徽从来不会当着哪位妃嫔把话说的如此明白。而且她说话的同时,就明确的告诉齐妃:“这番话,本宫今日说过便是真的过了,你听了,也就当做没听过,当做忘了好了。往后,本宫绝不会承认。即便是你想方设法的逼问,也是会是徒劳。”
“臣妾不敢。”李怀萍慢慢的朝皇后一福,动作十分优雅且诚恳:“但求皇后娘娘垂怜臣妾母子,给臣妾母子指一条活路吧。”
看着她凄楚而担忧的神情,静徽揉了揉自己的手腕:“本宫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你却可以置身事外,反而看的更加清楚整件事。”
言止于此,静徽沉默的凝视着面前的女子。从她的面庞与举止,依稀能找出从前娇嫩的影子。不得不说,即便是这个年岁的齐妃,依旧是美丽的。不输给宫里许多嫩芽似的的嫔妃。然而再好却也没有用处,皇上已经不喜欢她了,即便是嫦娥奔月,凄楚与美貌并存,也纵酒只能留下一段美谈,抵不过岁月无情,匆匆而逝。
“本宫想知道,你觉得郭肃一的事情,到底是何人所为。还是根本就是贵妃与熹嫔的合谋?”
有些事情,其实皇后心里必然明白。李怀萍不想下这样的定论,又怕自己如果不如实说话,皇后对自己也会设防。虽则想得很多,但李怀萍几乎是马上就做出了反应。“娘娘,臣妾以为,贵妃虽然跋扈,但终究心思不至于如此深沉。若是加上从旁出谋划策的,那便是真的如虎添翼了。”
连齐妃也这么说了,静徽是真的只能苦笑了。“本宫以为,贵妃对熹嫔恨之入骨,不想她们竟然也有能联手的一日。”不待对方开口,她又自顾自道:“因时制宜,未必就不能有这样的可能。”
“娘娘,无论贵妃与熹嫔是真的联手,还是假意同心。您都不得不提防。臣妾总觉得,分而治之才是最好的法子。否则……”李怀萍说不出个最有效的法子来,但也并非真的一点计策都没有,她的迟疑,是要不要这么早就登上皇后的船。虽然很明显,皇后这艘船一定是后宫最大最稳当的,但富贵险中求,稳妥未必就能赢。
“你说说看。”静徽的目光,略微迟疑的划过她的脸庞。
“经过这件事情,臣妾想这两人一定尝到了联手的益处。未免娘娘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