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肆,孤将孤唯有的明珠托付与你,希望你也不要让孤失望。”父亲眼神坚定,仿若亘古不变的星辰。
百里肆起身走近,俯身跪在父亲的身前:“肆,不忘国君重托。”
父亲点了点头,转身行至书案后,提笔便写传位诏令。
我见已是劝不住父亲,便在他写传位诏令之时,开口道:“我答应父亲,肩负陈国重任,决不让父亲失望,但也请父亲,无论如何都要平安归来。”
父亲停笔,侧过头欣慰地看着我。
“孤定会小心谨慎,你莫要担忧,暂且在圣安等着孤凯旋。”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不过是或早或晚罢了,我心底并不知当我真正地成为陈国的女君之时,这大厦倾斜,我到底能撑多久。
我有抗拒着,害怕着,深知以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可责任终究是责任,陈国这重担就算肩负不起,但也要拼了性命去扛,我想这便是我的宿命。
戌时一过,父亲便与崇明带领百余人亲卫,一同秘密地连夜出了陈宫。为了使一切看起来如常依旧,百里肆便在酉时一刻就出了宫,回到了自己的府上。
自父亲走后,我与老茶安排好景寿宫的一切,便回到了长信宫。
早早净过了身,穿着水色寝衣,躺在床榻之上,却翻来覆去,无论如何便怎么也睡不着了,我这心忽而开始变得空空荡荡。有时候眯着眼睛小憩了片刻,却又被恶梦惊醒了。
一直到子时降临,我这睡的也依旧不踏实。
好不容易挨到了寅时,便立即起床,命芊芊为我更衣洗漱,身着继位女君朝服,前往勤政殿。
与昨日不同的是,父亲假因称病不在,朝立议事上,李老与淳于皮倒是消停了许多,终于没有人再纷纷议论是降于楚军,还是战于楚军了。
仲忧在殿前禀奏着摊丁法的补充,以及所实施的步骤。
这都是他昨日与父亲在勤政殿西阁事先说好的,先颁发诏令于各个郡县,待楚军撤走之时,再由淳于皮与他一同游走陈国,进而实施诏令。
仲忧禀奏之后,便由那日上秉父亲余陵近况的余陵县伊上前来奏秉,说是余陵的老弱妇孺皆都按照命令撤去了潼安,余陵只剩下一万余精锐的兵将,不脱甲胄,随时抵抗楚军的攻城。
我问到百里肆,陈国之内有哪个县可现在调兵去余陵。
百里肆上前回禀道,昶伯目前手上掌有两县兵符,可集结兵将三万,父亲在潼安可有二万精骑,妫水河畔妫燎可集结将近一万兵力。
至于圣安的话,陈宫禁军有五千,城中令有护城兵将三万,但都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被征用。
我点了点头,即刻吩咐百里肆集结昶伯两县兵力,与妫水河畔的兵力,诏命北郭校尉为将军,率领着四万兵马前去余陵支援。
毕竟父亲带着兵符前去星谷关快马加鞭的话也要在六天之后才能赶往余陵,而明日便是楚军攻城的日子了,我定要守住余陵,等待父亲的精兵。
百里肆即刻宣入刀笔吏,写下奉命诏书于北郭将军。仲忧与妫燎二人皆奉上二人所掌兵符。
随后,北郭将军入殿受封为将军,接下诏书与兵符立即动身集结兵将,发兵余陵增援。
待朝立议事结束之后,我命侍从带着妫燎前去西阁等我,待我送走了百里肆与仲忧二人,连忙返回到西阁去了。
在我走进西阁的时候,但见妫燎正跪坐在茶案边,望着桌上的茶具发呆。
他见我来了,连忙起身相迎。
我朝他摆摆手,让他继续坐在茶案前。
我走过去与他面对着坐,随后从袖袋之中拿出一张巾帕递给他。
他疑惑地看着我,接过的巾帕,才想要打开来看,却被我制止了。
“过午之后,你且秘密出城向周地圣安去,到紾尚阁去寻莘娇阳,让她无论如何都要将这巾帕送到昭明君面前。”
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道:“公主可是要求安阳的救兵?”
我点了点头。
“我怕百里肆仍旧觉着我向安阳的求救,是因着对昭明君怀有破镜重圆之心,在他的眼中,我便是这样一个只顾私情而不顾大义的人而已。”
妫燎歪着头,盯着我瞧,他将巾帕放入了袖袋之中道:“不知公主为何这样惧怕信北君,如若公主继位女君之后,信北君亦是臣,公主才是君,如若他钳制公主左右,又与他国弄臣有何区别?”
我抬起头,望着妫燎,忽而觉着他的话似是别有用心。
我垂下眸子,暗藏了心思,故而可怜兮兮地回答道:“百里家为陈国肱骨之臣,亦是几世先祖的托孤老臣,万不能因为我,便被冤屈了。”
“钳制国君左右,本就是奸佞弄臣才做的事,何来冤屈之说,公主难道就不怕百里家自此替代妫家吗?”妫燎的话似是说的越来越严重,他心中的阴暗更是让我目瞪口呆。
以往,许是觉得他相助过我,这便觉着他的偏激都是情有可原,包括杀掉自己的亲生妹妹小绿,虐杀掉那些残害小绿的旌阳兵。
可现在看去,他的偏激似是有些可怕了起来。
我垂着头,心里烦乱,故而开口道:“你且去安阳按我说的话去寻人,百里肆的事,我心里有数,皆不会让他篡了陈国的江山。”
“可公主但请一切小心。”他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