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缨背对着少公子,她紧紧地握住拳头。少顷,她放开了手,长叹一口气道:“你的好处,已经来了。”
随着她的话才落,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月白色衣裳的中年男子。
他信步走进来,诧异地看着屋内的人道:“你们这是,在我的屋子里做什么?”
少公子闻声回头望去,见男子面容平和,举止儒雅,且和元机的岁数相差无几。
“才入周地的第一天,周地的典客便有意无意地在各国来使面前,说起永康郡的海盐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我这人比较喜欢凑热闹,便让貅离先行一步到安阳,而我则以客商的身份去了永康郡。”妘缨侧过脸道。
“我原是不知道这永康郡海盐的价格到底有多公道,去了才知,价格岂是公道,简直是廉价。”
“我想公子已经知晓大司农的文书里所写,永康的海盐比少府规定的价格要高出许多,却还是受到各地客商的青睐,可是公子却不知,这些客商每买两石海盐,便会白得一石,这白得来的一石便是从永康郡宗亲所开的私田里采出的海盐,可永康郡的宗亲却还是按照少府所规定的价钱,向安阳提交赋税,实际却中饱私囊,卖国求荣罢了,永康郡的国人都过着什么样的日子,想来我这一个外人也不用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所经历的屈辱和波折,我都尝到过,甚至只比你多,不比你少,我知你害怕失去,我也一样,可你要明白,你守着的不仅是安阳这寸角之地,是整个周地,甚至整个九州,放手去看一看,去走一走,该来的事情,总要让它来,你才会更有力量去撑起这天下的世事。”
少公子觉得绥绥有一句话说的没错,妘缨确实比他们都适合做君者之位。
少公子压下了心中的万般不甘,起身才要说谢,却见妘缨已然离开。
貅离将少公子蕴藏的愧疚看在眼里,她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心想周女王的孩子并未有她那般悲天悯人慈爱之心,性子一点都不像她。
这虽是好事,却也是坏事。
她缓缓地走上对那男子道;“不想为你父亲和母亲报仇吗,真正能为你家中人平反的就站在你面前。”
那男子看了一眼貅离,又看了一眼少公子,摇着头道:“我不知你们再说些什么,如若无事,还请离开。”
貅离不再说话,而是探究地看着少公子。
永康郡的事情妘缨已经告诉他了,这人貅离也为他找到了,至于剩下的事情,还真得要他自己去完成。
少公子垂下眸子思酌了片刻,而后,走到那男子的面前,俯身跪了下来。
他这一跪不但惊着男子,还让一旁不语的澹台成蹊也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太子这是做什么?”男子俯下身子,想要拉起少公子。
奈何少公子有武功傍身,男子左拉右拉,如何都不能将他给拉起来。
索性,他也跪在了少公子的面前。
“你既知我是太子,亦知永康郡的现状,为何就不能言明自己的身份,为死去的父母报仇?”少公子问道。
“仇报了又能如何,死去的人再也回不来了。”男子垂眸,不见眼中有波动。
“对不住。”少公子轻声道。
“太子不必抱歉,你并没有对不住我的地方。”男子平静地道。
“这一声抱歉,是替我阿翁说的,抱歉他那时并未能帮你。”少公子总是喜欢出其不意地击垮内心防线。
想要等到高贵的王室来承认错误,是何其艰难。可少公子却不顾及颜面,轻易地为他做到了。男子的眼睛之中惊起一丝波动。
少公子留意到这一丝的波动,遂而乘胜追击。
“你莫要觉着心有负担,不仅是为了你的公道,亦是为了那些永康郡挣扎着活着的国人。”少公子堪比那泥塘里的盛世白莲,至少在男子的眼中,他已然是这般的存在了。
“永康郡的那些败类,早已渗透了安阳,这些宗亲之间势力已然盘庚错节,如若可以轻易铲除,我这些年也不至于被压的只能在紾尚阁里做师尊。”男子心动了,心动便能说出更多有利于少公子的话来。
貅离对于少公子使得这一手欲擒故纵叹为观止。
若是妘缨能学着点他的手段,也不至于这些年受尽了苦楚。
“你放心,这次我会将他们连根拔起,一个不留。”少公子眼神笃定。
二月二,春耕祭,永康郡金碧辉煌的宗亲府里,玉氏主君正在开心地数着陶瓮里的金粒子。他所在的屋子里,大约有几十个这样大的装满金粒子的陶瓮。
忽然,屋子的门被人撞了开,在玉氏主君错愕的注视下,一行人身穿黑衣手持长刀的人涌入屋内。这些黑衣人不但踢翻了他装金粒子的陶瓮,似是还在翻箱倒柜地找着什么。
玉氏主君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大声喊着门外的护卫前来救命。
可喊了几声,发现院儿内静悄悄的,连个人声都没有。
少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绸缎衣裳,美貌如花般的妙龄少女。
玉氏主君懵了一下,这少女是他前些日子从伢人手里买回来的侍妾,身子娇弱,又生的貌美,他近些时日可宠幸的紧,就连同外人谈事之余都是揽在身边把玩。
“你确定是在这屋里?”其中一黑衣男人问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