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络先生怀抱一盏陶瓮,手提一只拔毛洗净了的大鹅来到了豢蝶室。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想着莫不是他要我在这里做陶瓮闷鹅给他吃?
他见我诧异之相,憨傻地笑起来。他从陶瓮之中拿出些许香料来,随后熟练地劈柴烧火,翘首以盼地望着我来做庖厨。
我心中暗自泄了一口气,将鹅用香料腌制好,放于陶瓮之中。
二人围坐在陶瓮旁,等着闷鹅香味四溢之时,络先生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块像面皮一样的东西。
我心想他倒是个讲究人,搭配闷鹅还自备了干粮。谁知他将面皮展开后,就近贴在了我的脸上。
我不知所措,想要一把扯下,却被络先生推着,一路走去了榻上的铜镜前。
我满腹狐疑地望向铜镜,却见一张陌生人脸,出现在我眼前。确切地来说,铜镜之中的我已经不再是我了。
络先生手中的面皮,是一展人脸面具,其逼真程度,仿若换脸一般。
“东楚每年上元节,都会放年满三十的宫婢回乡嫁人,后天便是十五上元,我晚上酉时来此接你,混入出宫的宫婢之中,离开这里。”
络先生的这个办法,听起来颇为靠谱,我甚至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着,逃离东楚后的事情来。
“你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我一边适应着自己的新面孔,一边问着络先生。
络先生眯着眼看着我,认真地想了一下:“倒是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说说你想去哪里?”
“宋国,我想去临酉瞧一瞧,也想去北部与鬼羌互市的四郡看一看,还有天幕雪山。”一谈到自由,我惊觉自己想去的地方还挺多的。
总是要将这世上没见过的颜色都看遍,才能安心下来,豁出命去,为百里肆和昶伯报仇。
“那我便陪着你就好。”络先生笑道。
我侧脸望着络先生,忽然觉着脸上面具的滑腻,好似与上次触碰络先生脸上时的感觉相似。
我忍不住猜测,络先生的脸上会不会也带着这面具,掩盖了真身,只为了救我?
我猛地朝他身上扑去,尝试着将他的脸皮撕开。
络先生手忙脚乱地推着我,因不忍伤我,只能与我扭做一团。
“呦呵,我闻着香味,私以为是开饭了,可没想看你们两人的亲密无间。”涂山婜的出现,才使我有所收敛。
络先生见此,连忙远离了我,回到陶瓮旁,看着瓮中快熟了的闷鹅,面色通红。
我坐起身,摇了摇头,心中埋怨姨婆祖出现的不是时候。
“这还没到春日,你个小丫头就春心荡漾,按耐不住了,难想今后你们二人结伴,他可有得受累了。”涂山婜柔媚地笑了起来。
我轻哼了一声,揉了揉手腕,带着心有不甘地再度朝他走去。
络先生神情骤然紧迫,他犹豫半响,终于决定放弃闷鹅,破窗而走。
“瞧你把人家吓得,连闷鹅都没吃就跑了。”涂山婜捂着嘴角,嫣然而笑。
我努着嘴没有说话,心想将来随着他逃出东楚,还不是有大把时间验他正身?不必急于现在这一时半刻的。
只是三日过后的深夜,我并没有等来络先生。
等来的,是前来与我寻仇的玄丹。
我不知她从哪里得来我藏身于章华台的消息,想必她为横公族转生之人,必然会比常人多一些技能。
比如,不受涂山婜的魅惑之术。
我被她按在石柱上,绳索捆束着我的手脚,身体半点都动弹不得。
她站在我对面,媚眼如丝,虽然是在微笑,却令我毛骨悚然。
“瞧瞧这张脸,多么诱人。”她捏着我的脸颊,锋利的指甲抠在肉皮上,传来阵阵刺痛。
“我知道你是孟曦,也知道你来找我寻仇,是因为当初我用了你的血,解开了楚王的夜梦蛊。”在目前这种情况下,想要活命,就只能说实话。
“可我也是逼不得已,若当时能有其他的办法,我也不会选择去救他。”
“所以,你认为自己的无可奈何,便是对的了?”她的手指搔弄着我的下巴,柔媚地笑着。
若我是个男人,早便醉死在她的温柔乡里了。
我闭上眼,长叹一口气。
我想她永远都不会明白,当时我面临的两难境地。
“若要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救他吗?”她盛气凌人地仰起下颚,拷问道。
我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当初,若不救他,便得不到龙心草去救骨碌。
若要重来,我还是会救他。
“真是蠢得可怜。”她不屑地白了我一眼。
“彼此彼此。”既然道理讲不通,我也不跟她恭顺了。
“你当真以为,凭着现在的身份,便能瞒天过海了?”我冷笑一声。
“他早就知你的身份是孟曦了,可你却还愚蠢地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你如此费尽周折,委身于他,便是大仇得报了吗,不知伏山那些惨死于楚军铁蹄之下的姜国臣民得知,会不会觉着死得冤屈。”
我的话,将她彻底激怒。
她瞳仁泛着丹朱色的光亮,猛然抬起手捏住我的脖颈。她蔻丹甲刺着我的皮肉,又是一阵钻心。
“你明明现下有机会杀死他,却还在犹犹豫豫,迟迟不肯动手,可是生了私心?”我艰难地低下头,隐隐约约地见有三五片红鳞生在她的左臂上。
我记得姬雪曾说过,同横公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