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自己喜欢的事。”南宫筝很简洁地答道。
“试过了。”安阳涪顼有些泄气,“试过了很多次,还是没有用。”
南宫筝托着腮,脸上也浮出苦恼的神情:“那筝儿也帮不了皇上啦。”
安阳涪顼的眼神黯淡下去,垂头看着地面,再没有言语。
太阳一点点朝西边沉去,天空渐渐被晚霞染红,整个玫瑰园漂亮得就像一帧画,可是这样美的景致,安阳涪顼却看不进心里去。
“皇上。”
“嗯。”
“听筝儿一句劝,好么?”
“你说。”
“别再苦苦等待,或者前方的道路上,有更好的风景呢。”
“风景?”安阳涪顼凉凉一笑,“或许,你觉得我特别傻是吧?一直苦苦地坚持着,总期望着有结果,纵然没有结果,还是愿意站在原地等下去——”
有那么一刹那,南宫筝很想伸出手去摸摸他的头,可她到底忍住了——说出刚才那番话,已经超出她的设限。
到目前为止,她还不想与安阳涪顼过多接近,更不愿意他对自己了解太多,是为了保护安阳涪顼,也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对于他们这段“感情”的前路,她从来就不看好。
人世间本来就有这么多无奈,不是爱,就会有结果,就算爱,也未必就能一生一世。
安阳涪顼,很多时候,爱过就好,不必太执著,不必太苛求……
她很想说,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
从山脚到山巅,杜鹃花一路烂漫。
命所有侍从原地待命,只他们两个人,手牵着手,沿着蜿蜒小径朝山顶的方向走。
有清新的风吹来,带着芬芳的花香味。
夜璃歌不禁张开了双臂,深深地呼吸着。
看着她脸上满足的笑容,傅沧泓心中也甜到极致。
纵然这世间繁花似锦,我只记得你倾国倾城的容颜。
再往上行出一段,小径没有了,只有大片烂漫的花海。
“璃歌,”傅沧泓携起她的手,“想不想上去瞧瞧?”
“好啊。”夜璃歌点点头,抿唇一笑,稍运内力,整个人已经弹起,落到杜鹃花枝上,两人联袂而起,就像一对儿蝴蝶,双双飞舞着,朝山巅的方向而去。
“呀,是蝴蝶——”夜璃歌一声轻呼,人已轻轻落在柔软碧绿的草坪上,继而有无数的蝴蝶簌簌飞起,从她身畔掠过。
“真漂亮。”她忍不住抬起一只手来,运内力粘住两只彩蝶,任其在手掌上空奋翅飞舞,却怎么也脱离不了她的掌控。
傅沧泓看着她,从袖中抽出支管箫,放到唇边,细细地吹奏起来,清越的箫声飞上云端,使这一切变得更加明丽。
只可惜,没过多久,一团乌云忽然从天际卷涌过来,继而竟下起零星的雨,傅沧泓哭笑不得,只能暗怪自己智虑有失,竟没有在这山巅造一座亭子。
他正懊恼着,却听夜璃歌咯咯娇笑道:“这有什么。”
“嗯?”傅沧泓抬头看她,却见她双袖一抖,内里飞出六条雪白的丝绫,如水波般漾开,堪堪搭成一座“帐篷”,将两人蔽于其下。
“璃歌。”看着语笑嫣然的她,傅沧泓心中不由涨满感慨,“你到底还有多少小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这有什么不好?”夜璃歌偏偏头,“要是都告诉你,那有什么意思?”
“好吧。”傅沧泓点头,“下次要变花样时,事先告诉我,让我有点心理准备,行么?”
“那就到时候再说呗。”夜璃歌俏皮地眨眨眼,却没有答应。
稍时雨停,夜璃歌收了丝绫,两人飞掠过杜鹃花海,回到山腰处,却见一丛侍从们正散在竹林里躲雨,见他们两人出现,赶紧齐齐飞奔而至。
登上辇车,折返宫中,两人用过晚膳,又至温泉池沐浴,尔后回寝殿歇息。
自此以后,夜璃歌对傅沧泓愈发细致体贴,而傅沧泓心中那丝悬提多年的危机感,竟然在她如沐春风般的爱意中,渐渐地淡去,淡去……
俗话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无论对任何人,任何事,其实道理都一样——很多人只看到眼前的“得”,而常常忽略真正的“失”,很多人认为自己“得到”,其实正在“失去”。
比如,现在的傅沧泓。
……
夜璃歌很明显地感觉到,潜伏在暗处“监视”自己的那些眼睛,是越来越少了。
他们这一段感情,从开始到现在,可谓是波折不断,似乎从来没有哪一段时光,是真正安宁平和的。
她相信他吗?似乎从来没有完全交出心去。
他相信她吗?却也似乎一直都在防备。
她没有完全交出心去,是出于对璃国一种下意识的保护,而他的防备,则是怕她再度离去。
她深知他爱得艰难,是以对他的“盘查”并没有加以责难,甚至愿意暂时收起翅膀,伏在他的身边,但这,只是“暂时”的。
从内心里而言,她仍然牵系着璃国,牵系着夜家,也牵系着整个天下,若排除感情的因素,她并不认为此时的傅沧泓,有资格权掌天下,从一国之君到天下之主,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偏安一隅吗?
她也曾经想过,怕只怕——
弱肉强食,恃强凌弱,才是这世间,更为广泛的生存法则,她可从来不认为,像虞琰南宫阙等辈,是会坐待时机丧失,永远只守着自己的国土安稳过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