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4-07
夫妻俩久久地对视着。
多年相处,纵然不用一丝言语,也能明了彼此的心迹。
“二十六年了。”夏紫痕忽然莞尔一笑。
“是啊。”夜天诤点头,眸中也增添了无限感慨,“时光荏冉,不知不觉间,就过去了……”
“何必伤春悲秋?”夏紫痕双眸明亮,顾盼间风采不减当年,“与君相携一生,乃是紫痕最快意之事,至于这世间种种,浑然不在我的眼里。”
提步近前,夜天诤握住她的手,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甜的、苦的、辣的、酸的,在这一刻,尽皆变得无限美好……
是啊,因为心中有爱,所以做什么,都觉得愿意,因为心中有爱,所以记忆会更鲜明更深刻……
……
徐徐的风,拂过夜璃歌每一根发丝。
仰起头来,她看向高远的空中,忽然想找一个角落坐下来,把自己藏起,任思绪在另一个空间飞翔。
去哪里呢?
馨园。
脑海里的第一个闪念,就是馨园。
馨园里的琼花还是那样地美丽,开得如梦如幻。
她找了个最偏僻的角落,把自己深深埋进阴翳里。
以为什么都可以不想,什么都可以不理会,但是第一个浮出脑海的,还是那个人。
傅沧泓。
想起他,时而好笑,时而酸涩,时而哭泣——在这一刻,她放松了心防,任由感情翻江倒海。
不错,大多数时候,她都是清冷的,都是理智的,她会像男人一样思考、抉择、捕杀,这让她看起来,比很多女人都坚强,或许,只有在没有人的地方,或者父亲的面前,她才会展露自己的另一面——柔软的、多情的、活泼的、天真的……纵然是最爱她的男人,也极少看到她的眼泪。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想象得到,骄傲的,杀人不眨眼的炎京凤凰,也会像个小女孩儿般,躲在树荫背后,双手托腮,望着天空流眼泪,却连自己为什么哭泣都不知道。
直到天色灰暗下来,夜璃歌方才重新站起,懒懒地走出磬园,却不想回家。
或者,找个陌生的客栈,偶尔住上一晚,也不错。
主意拿定,她整个人便松快下来,信步往前走去。
“新出炉的羊肉汤哎——”店小二响亮的叫声忽然传来。
夜璃歌收住脚步,即有一名伙计迎上来,口中响快地叫道:“客官,里面请——”
夜璃歌探头看了一眼,见店堂还算干净,遂抬步迈入。
“客官,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伙计脸上全是笑容。
“一锅羊肉汤,再来一坛上好的状元红。”夜璃歌吩咐道,然后摸出块银子,放在桌上。
“好咧!”伙计答应着,拾了银子麻溜地去了,少时送上一锅热气腾腾的羊肉汤。
阵阵香气在空中扩散开来,夜璃歌食欲大增,拿起勺子舀了一碗,送到唇边,面色随即微微一变——居然有人动手脚!
“伙计。”夜璃歌声色不动,淡声叫道。
“客官,还有何吩咐?”伙计颠颠儿跑回来。
“这汤脏了,换换。”
“这——”伙计脸上的笑凝固在唇边。
“我让你换,你就换。”夜璃歌说着,又从袖中摸出块银子。
伙计也意识到了不对,撇了一下唇,端起汤锅去了。
竟然会有人,追到这里来,会是谁呢?
水眸黑冽,夜璃歌眉宇间浮起几许薄冷。
第二锅汤送了上来,这一次,再无任何异样,夜璃歌就着酒,慢慢地吃饱喝足,起身下楼,行至平台处,但见那伙计斜倚在柜台边,东边桌旁,坐了个干干瘦瘦,模样毫不出奇的男子。
心内一动,夜璃歌提步下楼,行至男子跟前坐下,就那样定定地看着他。
男子抬袖掩唇,咳嗽两声,枯瘦的手撑着桌面,缓缓站起。
“阁下就没有什么话吗?”夜璃歌冷冷开口。
男子又咳嗽了两声,挪开凳子慢慢地走了。
夜璃歌的视线落在他适才手掌覆过的地方,那儿,刻着两个暗红色的字:
道理
居然是“道理”?
这个人——夜璃歌眉峰微蹙,不由侧头朝门口的方向看去,却早不见了那人的影儿。
真是怪人怪事!
细细思索着,夜璃歌也站起身来,徐步走出客栈。
天色已然黑尽,街道两边亮起一盏盏灯笼,将她纤长的身影拉得极长。
深呼吸一口冷冽的空气,满脑子杂碎的思绪,一点点沉寂,有些影像,慢慢变得清明。
一路思索着,夜璃歌走回司空府,离家门尚有一段距离,忽听里边传出阵阵清音雅弦,是父亲和母亲?
她心内一动,抬手轻轻推开角门,却见十几支明柱将整个庭园照得如白昼一般,她一向形容整肃的父亲,一手操琴,一手执箫,自弹自吹,而她的母亲,衣袂翩然,双剑有如秋水,舞成两团光影。
这——
夜璃歌不由看呆了——
什么叫珠玉生辉,天作之合?这便是。
什么叫知情识意,心魂交融?这便是。
她怔怔地站在廊下,不敢近前,也不想近前,直到一切静止下来,才鼓掌叫好。
夜天诤和夏紫痕竟没有理会她,只深深地看着彼此,像是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夜璃歌委屈了,忍不住冲上前去:“爹爹!母亲!”
夏紫痕还是不理她,只凝着夜天诤道:“夫君的乐艺,愈发精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