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廷光三人忽然不言语了,对于他们之间的纠缠,他们多少耳闻一些,感动之余,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情愫。
“如果,你们真想还璃国一片安宁,那么就拿出你们全部的才学,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国家,并不是属于安阳氏的,也不是属于朕的,它是属于,千千万万人的……”
“微臣,愿效力于北皇驾前!”不等威廷光答话,左边的男子已经重重叩头及地。
默然片刻后,威廷光也缓缓,缓缓地叩下头去。
“朕,将根据你们的才能,分别任命你们为枢密院使,吏部侍郎,及太常寺卿,全面负责整个璃国的日常运作,不知你们,可能担此大任?”
“臣等愿竭尽全力!”
右边的男子仰起头来,眸中却带着丝疑虑:“可是现在,这三个位置,都由重臣把持,他们每个人,都代表了一大群人的利益,若是轻动,恐怕会引起不小的纷争。”
“朕明白,朕也知道该怎么做,你们不用担心这个,朕会全力帮助你们,扫清一切障碍。”
三人又重重叩头于地,然后起身离去。
“皇上。”
“嗯?”
“皇上真打算把璃国交给他们管理?难道就不怕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傅沧泓摇头。“那你还真是高估他们了——这三个人,只能为良臣,不能为英主。”
“哦。”火狼闻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虽然他不甚清楚,身为人主的必要素质,却总觉得,只要傅沧泓一冷静下来,天下间便没有什么事,是他办不到的。
“你下去吧。”傅沧泓揉揉眉心,脸上浮起几许倦色。
火狼退了下去。
累。
每一次动用心计,都会很累。
其实很多时候,他也想卸下身上的重担,好好地休息一番,不再去过问什么家国离乱,天下风云。
可就算退,又能退到哪里去呢?
天下人只看到皇帝表面的风光,却往往看不到,那皇位四周的杀声阵阵,刀光剑影,谁若是做了皇帝,便是骑上老虎背,只能与江山同存同亡,倘若有丝毫闪失,那便是全军覆没,甚至于尸骨无存。
或许,这天下再大再大,也终究不是属于他的,只有他们之间这一段干净的感情,才是他终身想守护的。
……
转眼到了七月初,连绵的雨势终于停了,苍蓝的天露出来,给人一种迷醉的,清新的感觉,而傅沧泓,也完成了一场权利的交接,从炎京启驾,返归北宏。
纱帐低垂。
辇车之中,傅沧泓斜靠在软枕上,轻轻拥着怀中的女子,耳听车轮吱呀呀不住往前辗动。
“杨之奇恭祝北皇旗开得胜,抱得美人归——”
一道嘹亮的声线,骤然从窗外传来。
邃眸一沉,傅沧泓轻轻将夜璃歌平放在椅上,自己起身,早有士兵撩开纱帘,躬身相候。
跳上马背,徐步走到队列前方,便见前方的矮山岗上,杨之奇扬鞭而立,宽大的披风如一面旗帜般,猎猎扬起。
傅沧泓踞然而坐,只那样冷冷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闻知北皇凯旋,杨之奇特在此地等候,不知北皇当初的承诺,可算数否?”
“承诺?”
“对,”杨之奇脸上的笑愈发地鲜明,“三十万担粮草,难道北皇都忘记了?”
“三十万担粮草,朕,自会悉数还给你。”
“不不不,”杨之奇连连摇头,“咱们当初,可不是这样说的。”
“那你想要什么?”
“璃国南部十四座城池。”
“杨之奇,你是不是太贪心了?”
“贪心?自来做大事者,没有不贪心的,若不贪心,如何成大事?况且,咱们当初可是有言在先——”
“朕愿意给你北宏的十四座城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杨之奇整个人给砸蒙了。
“傅沧泓,”他双眉一拧,“你确定,这话是你自己说的?”
“当然是朕自己说的。”傅沧泓微微地笑了——其实转念间,他已经把眼下的情形度算了千百遍——杨之奇率兵堵在这儿,显然是不怀好意,而自己手下的所有军队,均已遣往宏都,倘若与他在此地发生争端,必定讨不了好去,不如先拿话支吾他,等回国了再作计较。
但杨之奇却也不傻,眼珠子转了两转,再度开口道:“口说无凭,请北宏帝君留一道手书吧,将来我到贵国讨要城池,也好有根有据。”
“好。”傅沧泓一挑眉梢,爽快应承,即有旁边的士兵送上文房四宝,傅沧泓马上提笔,一气挥就,然后取了一张弓,将手书缚在箭支上,嗖地一声射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