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
纪飞烟膝行至他跟前。
“你是个聪明的女人,相信很多事,朕不说,你也明白,今日,朕想听听,你真正的心意。”
“皇上?”
“说吧,你想要什么?”
你想要什么?君王的五个字,却好似惊雷一般,在纪飞烟的心头炸开。
“臣妾……”渐渐地,纪飞烟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那个人的名字在舌头翻滚,挟裹着希望、渴盼,以及一种说不出来的,轻舞飞扬的向往。
可这丝向往却很快弱了下去,长期形成的,根深蒂固的念头,再次占据上风——她是皇帝的女人,终其一生,都将保持这个身份,哪怕皇帝对她不屑一顾。
“没有吗?”傅沧泓的嗓音有些沙哑——说了这会儿话,他已经很疲倦了——纪飞烟,这是你的最后一丝机会,说真话吧。
可纪飞烟到底是放弃了,慢慢地,慢慢地叩头及地:“臣妾什么都不要,只求皇上,好好看顾祈儿!”
“好吧。”傅沧泓耷下眼皮,长长地吸了一口气,艰难而且沉重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倘若朕大行,祈儿,便是新君!”
……
萧寒的夜风“啪啪”吹打着窗扇。
傅沧泓悄无声息地躺在枕上,依稀恍惚间,看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一切,像流水般从眼前淌过。
黑暗、冰冷、残酷、血腥、以及,少得可怜的温情……
这便是自己的一生么?
一生便是这样么?
“皇上!”
一个沉浑的,铿锵的声音,忽然在耳边炸响。
是做梦吗?
还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两条有力的胳膊,将他扶起,傅沧泓这才意识到,这寒冷空寂的殿阁里,确实进来了人。
一个有着鲜活气息的人。
“火狼?”
他的嗓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激动。
“是属下!属下回来了!”
“你回来了……”傅沧泓唇角扯开一丝笑,“回来便好,回来便好。”
“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朕……大概是要撤手尘寰了吧。”
“皇上,您这是说什么啊皇上。”
“火狼,”傅沧泓握住他的手,“你跟着朕,很多年了吧?”
“是,微臣跟着皇上,已经整整十四年。”
“好,”傅沧泓点点头,“有没有想过,去过属于自己的日子?”
“自己的日子?”
“对,不再杀人,也不再生活在黑暗之中,拥有自己完整的人生,和自由的意志?”
“皇上?”
“朕知道你的忠心,这些年来,也正因为有你在朕的身边,所以朕可以时时如意,事事如意,其实,在朕心里,一直把你当成兄长——朕并不希望,你的一生始终孤独下去。”
火狼怔然地听着,心中阵阵发空。
“朕已经,封傅延祈为豫王,纪飞烟为淑妃,如果你需要,朕可以,给你一道圣旨。”
火狼始终没有作声,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他根本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事实。
“怎么?”傅沧泓定睛看他。
“皇上,还是让属下,先为你调气理息吧。”
“没用的。”傅沧泓摆手,“朕的病,在这儿。”
他说着,抬起手来,放在胸口上。
火狼一怔,心里却亮起簇火花:“皇上,还记得血蝠吗?”
“血蝠?”傅沧泓的情绪顿时激动起来,一阵咳嗽。
“皇上,请您一定要打起精神来,属下去去便来!”
火狼言罢,小心翼翼地扶着傅沧泓躺下,自己起身走出龙极殿。
……
会有希望吗?
傅沧泓打起一点精神,靠在枕上,怔然地面对着眼前的黑暗。
他其实很怕那个答案。
很怕很怕。
如果没有希望怎么办?
一贯强势的他,却发现自己没有一丝勇气,来面对所有残酷的真相。
一天过去了,火狼没有出现。
两天过去了,火狼还是没有出现。
傅沧泓几至要绝望了。
那绝望就像一柄锋利的刃,在他本就已经疲累不堪的心脏上,划出一道道细碎的伤痕。
“吱呀——”
紧闭的殿门忽然开启,火狼扑进,整个人跌倒在地。
傅沧泓几乎是弹簧一般从床上跳起来,直冲到火狼跟前,沙哑着嗓音道:“怎,怎么样?”
“皇上……”火狼抬头看他,眼底却有笑意漾开,“找,找到了?”
“真的?”像是一簇焰亮的火,猛地将整个心脏点燃,是痛,是喜,还是什么?悉数化成一团焰火,在傅沧泓眼前绽开。
“是——”火狼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脆弱,语气却无比地肯定,“夜夫人,在灵镜山。”
“灵镜山?”傅沧泓闻言却是一怔,“那是个什么所在?为何朕从来没有听过?”
“灵镜山,”火狼涩然一笑,“传说是一座并不存在的山,只有触发某种未知的机缘,才能得以进入。”
“那——它的具体方位呢?”
火狼摇头:“属下不知道,就连血蝠,也一去不回,只是属下心中有所感应,判断出,大致在——南涯的方向。”
“南涯?那岂不是要出海?”
“对,就是要出海。”
火狼言罢,深深吸了一口气,其实,他并不想告诉傅沧泓实情,以免他又做出什么事来,可他又不忍不告诉他实情,因为,只有夜璃歌的消息,才能点燃他心中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