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来。”
“卑职希望,娘娘少操心些外朝的事,还是想着,替皇上开枝散叶吧。”
“你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话来?难道你觉得,我没有子嗣,地位便不稳吗?”
“卑职断无此意——卑职只是觉得,皇上,非常非常,想要一个孩子,和娘娘的孩子。”
“本宫知道了。”夜璃歌的嗓音有些低沉,“你且退下。”
寝殿里安静下来,夜璃歌缓缓抬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由于她长期没有生子,宫中的流言蜚语已然不少,但她从来不惧,从前为着没有储君,所以干系重大,但是现在——
孩子。
孩子吗?
大概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孩子已经成为她和傅沧泓之间的隐痛。
两次怀上孩子,都是因为他而没了,想必傅沧泓自己心中也不好受。
这些日子,夜璃歌也曾打算着要一个孩子,只是天下战局未稳,她实在是怕出什么意外——比如,战局不利,傅沧泓一定要御驾亲征,更或者,傅沧泓出了意外,这都是必须考虑的。
如果天下已经一统,纵然她和傅沧泓出现意外,但朝中有冯翊等人在,绝不致出什么大的乱子。
当然,这些考虑,不方便与外人言讲,甚至不方便与傅沧泓明言,否则,他定要懊恼她不信任他。
再等等吧。
傅沧泓父子回到龙赫殿时,天已擦黑,父子俩俱是一身的汗,闹闹嚷嚷的,整个龙赫殿中顿时生气勃勃。
“母后,”傅延祈晶莹双眸中全是笑意,“父皇和孩儿今天打了好多猎物,都送到御膳房去了。”
“是吗?”夜璃歌疼宠地摸摸小延祈的脑袋,“原来我的小祈儿,也会打猎啦?”
傅延祈脸上浮起丝红潮:“都,都是父皇打的。”
“没关系,祈儿只要努力,将来一定会比你父皇更加英武。”
“祈儿一定会听母后的话,坚持习武,打多多的猎物,孝敬母后!”
“好,祈儿乖,去洗手吧。”
晚膳桌上,傅沧泓眉飞色舞,将打猎的情形描绘给夜璃歌听,而夜璃歌微微浅笑着相陪,并不多言语。
……
“想不到。”
“的确想不到。”
“似乎每一次,我们下手狠,那个女人却更绝,而她的法子,往往教人更挑不出错处来。”
“如此一来,我们岂非事事,都给她做了嫁衣裳?”
“不甘心,真不甘心,为何这样的女人,偏偏就嫁给傅沧泓了呢?”
“如此看来,这天命已定,怕是我等,已经无能为力。”
“这样说,是要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坐拥江山与美人?”
“难道你还有法子阻止吗?”
……
元京。
承元殿。
“皇上,一月之间,国内物价连翻数倍,百姓们争相哄抢米粮,如此下去,情况不堪设想啊皇上。”
虞琰铁青着脸,一言不发,说实话,这样的情况,也是他平生未料。
怎么能料算得到呢?好不容易前方战局顺利,眼见着指日可以攻下梅州城,挥师北上,直取宏都,可是转瞬间,一切就如黄梁梦般破碎了。
黄梁梦?
难道他逐鹿中原的雄心壮志,真的只是一场空梦吗?
“皇上,眼下局势紧迫,微臣建议,让杨之奇撤兵,修书向北宏议和。”
“是啊皇上!”众臣们纷纷附和。
“住嘴!”虞琰一声戾喝,蓦地站起身来,“到底朕是皇帝,还是你们是皇帝?”
众臣一时间屏声静气,但骨子里,却显然各揣着各的心思。
“你们——”虞琰来回走动着,眼里pēn_shè着火焰,“全是墙头草,什么对你们有利,你们便朝着什么,哪有半点为人臣者的气节?朕,朕养你们,都是做什么用的?”
皇帝发火,众人当然什么都不敢说,但退出殿外后,却开始七嘴八舌起来:“气节?当此生死存亡关头,气节顶什么用啊?”
“对对对,古语有言,树倒猢狲散,难不成,为了他虞琰的野心,就要我们都给他陪葬不成?”
“住口!”猛可里,响起一声疾喝。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是平时不怎么开口的侍中金田,当下便停住脚步,听他怎么说。
“你们食朝廷俸禄多年,却只知斗鸡走狗贪欢纵乐,如今国家危难,你们不思为君王分忧,反只在背后盘算着个人利益,难道就不觉得半分羞愧?”
众人先是默然,尔后一人冷哼道:“你这话说得倒是漂亮,有本事,自己提枪上阵,与敌军厮杀去啊。”
金田没有言语,只是定定瞅了他们半晌,转身复走入大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