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廊下,夜璃歌抬头朝远处的天空看了眼,方才缓声道:“璃儿,你可是瞧明白了什么吗?”
安阳青璃不言语,低下头去,瞧着地面。
“嗯?”夜璃歌加重语气。
“只要,在右下方那个交叉点,落下一子,就可以使所有的白棋串起来啊。”安阳青璃的表情很是无辜——仿佛自己不是破解了什么精奥棋局,而只是做了件很简单,再简单不过的事而已。
夜璃歌却吃惊不已——安阳青璃的聪明,显然已经超乎她的意料。
“怎么了?”小青璃脸上浮起几许惴惴不安,“姨,我说得不对?”
夜璃歌既没说对,也没说不对,只慢慢地蹲下身来,拿起安阳青璃的手,贴在胸前,看着他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记住姨一句话,以后凡事多看,少开口,知道了吗?”
“嗯。”小青璃重重点头。
“现在,你便回侧殿里去,好好休息。”
“嗯。”小青璃再次点头,转身朝寝殿走去,身形体态,却显出与年龄极不相称的成熟。
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小小身影,夜璃歌心中忽而百味杂陈——涪顼,青雪,你们若在天有灵,也可以释然而笑了吧。
时光一点点流逝,两个孩子比赛着长大,越来越聪颖,学习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老师们传授的知识已经渐渐满足不了他们,于是,每每有空,夜璃歌便经常带他们出宫,去民间寻访更加出色的师傅,或者观摩世态民情。
如果。
如果一切继续这样下去,故事可以到此结局,只是世间的风波,永远都不会止息,尤其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是从来都不会少是非的。
话说转眼间,便到了傅沧泓的寿辰,从前他权掌北宏,庆典便十分隆盛,更何况,如今整个天下尽皆在手,各方自是巴不得寻这个机会,至御驾前好好表现表现,奉承奉承。
于是,在寿诞前的一个月,各州各郡便忙碌起来,或“造禀”祥瑞,或筹办贺仪,或缀点盛景。
傅沧泓本不是那起好大喜功的君王,只想同着妻儿享享天伦,但到底却不过礼法,仍命冯翊和礼部尚书,筹办相关仪程。
而后宫之中,自是另一番景象,夜璃歌召集所有宫人,清扫宫院,张灯结彩,一时间,京都之中诸景绮丽,道不尽fēng_liú气象,诉不完盛世繁华。
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傅沧泓虽贵为帝王,于这些事上,却也难全然免俗,整个人走起路来龙腾虎步,底下人等见皇帝如此,自然也个个欢颜,一时宫中上下,俱是赞誉之声,谀辞沸盈。
幸而夜璃歌是个见惯大场面的,颇能沉得住气,并没有将眼前这番太平景象过于放在心上,仍旧兢兢业业恪守自己一国之后的重责大任,凡事亲力亲为,替傅沧泓打点,傅沧泓看在眼里,自然是加倍怜惜。
“母后。”这日,夜璃歌正在检看典礼上要用的一应器具,傅延祈忽然跑进来,扯住她的衣袖,撅唇撒娇。
“怎么了?”
“孩儿想请示母后,该送父皇什么样的贺礼?”
“只要你心怀十二分的诚意,送什么贺礼,你父皇都会喜欢。”
“真的?”
“嗯。”夜璃歌亲切地摸摸他的小脑袋瓜,“难不成,母后会骗你?”
小延祈笑了,踮起脚尖在她脸上亲了下,然后转头咚咚跑走。
“娘娘,齐禀娘娘,大殿上将摆放的九百九十九根鎏金烛台已然备好,请娘娘移驾。”
“嗯。”夜璃歌点点头,在宫侍的簇拥下,轻移莲步,迈出殿门,却见宽敞的庭院里,已经被一列列新铸的烛台摆满,她慢步穿行于其间,仔细验看着,见根根雕花精致,用料上乘,遂轻轻点头,“不错,都搬去大殿吧。”
“奴才遵旨!”掌事太监颤着嗓音儿答道,正要命一众宫侍照做,夜璃歌忽然道:“慢!”
掌事太监吓了一大跳,双腿一打颤儿,赶紧跪倒于地:“娘娘?”
夜璃歌抬手一指:“去,把那支烛台抬出来。”
旁边两名宫侍瞅了瞅掌事太监的脸色,赶紧着上前,把那支烛台抬了出来,单独放到一旁。
“你们且退下。”
夜璃歌交代完毕,自己走到烛台前,忽一抬手,将烛台硬生生劈成两半,却听一阵异响,里面飞出几颗亮银色的珠子,直冲上半空,继而爆裂开来!
夜璃歌右臂一挥,凤袖带起一阵风,片刻将空中的物事悉数扫落于地,不多时,那片地竟然悉数变成黑色,还冒出股股白烟。
这,这是什么机关?
掌事太监吓得满脸发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夜璃歌连连叩头:“奴才该死!奴才有罪!奴才该死!奴才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