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娘娘。”
“嗯。”
“您如此培植严思语,难道就不怕有一天,让他形成尾大不掉之势吗?”
“倘若严思语连这点自控能力都没有,那么他就不配久居此位。”
“但,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他们掌握足够多的人脉、权利之后。纵然严思语没有异心,却保不住他身边的人。”
“这,就要看严思语自己了。”
“是。”
待龙七离去,夜璃歌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自小出身显贵,自然是见得太多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权势,能成就一个人,可也能毁了一个人。
严思语,你可懂得这个道理?
烈火烹油,鲜花织锦时,仍有冷眼旁观人。
世事如局,皆如是。
“当——”严思语轻轻地棋盘上,敲落一个子。
“大人,大人。”
“什么事?”
“有两位侍讲院的贡生来访。”
“请他们客厅奉茶。”
待严思语一进客厅,那两名贡生立即站了起来,齐齐躬身行礼:“学生见过大人。”
“免礼。”严思语摆摆手,“两位,请坐。”
两名贡生谢了座,方斜签着身子坐下,其中一名脸上满是讨好的笑:“学生来得唐突,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严思语摆摆手,等着他们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大人,学生终日在侍讲院中抄抄写写,深觉无味,故此想放一个外官的实职,办几件实事。”
“哦?”严思语点头,“却不知,你想外放至哪里?又要做个什么实职?”
“学生不才,愿到吴州府做一小小的通判。”
“通判?”严思语先是一愣,继而沉吟道,“这却也罢了,你在侍讲院习学多年,熟知我朝典章制度,通判这个职位倒也恰当。”
那名贡生长长地深吸一口气,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你呢?”
“大,大大人,”该名贡生看起来,有些心怯,故此说话也很有些结巴,“学,学学生只,只想做个地方学按……”
“学按?”严思语沉吟——这学按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因主管数州乡学、县学、州学之事,兼主持各级考试之责,可谓是位低权重,而且考试一径,也牵涉到各个学子的前途,是以对学按本人的要求,不但需博学多才,更需人品贤德。
“大,大人可是觉得学生蠢钝,不堪其用?”
“不。”严思语摆摆手,“这样,五天后京鸿书院开院,各方才子云集,你且先去主持主持。”
“是,大人。”
事情办妥,两名贡生站起身来,俱各掏出一个信函,恭恭敬敬地呈上:“大人,些微敬意,还望大人笑纳。”
“且搁那儿吧。”
两名贡生这才完全地放下心来,十分踏实地离开严府,各自回家。
待院门阖拢,严思语这才起身,将那两个信封拿起,拆开看时,但见俱各是一千两银票,双眸不由跳了跳——再仔细思之,一通判一学按,月俸不过十两,年薪加起来也不过一二百两,要多少年,才能凑齐这一千两银子?他们在自己这里“支出”了一千两,将来只怕也是要向百姓们悉数要回的。
要想全国上上下下,一清如水,只怕是困难啊。
当下,严思语拿着那两封信进了内室,将其收进一个柜子里,再提笔在日志上记下——今日收某某,某某银两千两。
做完这一切,严思语瞑目细思,自己今日所行之事,可有上愧天地神明,下愧于己,中愧于友人者?
无。
自来白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
他严思语行事光明磊落,就算打开院门睡觉,也不怕有盗贼或者刺客。
话说不久之后,果有盗贼光临严府,可他在书房里翻找出的,却只是一本记满人名的帐册,以及另一本开支帐薄,所有银两的来龙去脉,记得一清二楚,此盗贼看了大受感动,非但没有再找严思语的麻烦,并且从此以后,发誓暗中保护严思语的人身安全。
世间君子,坦荡磊落如斯,着实难得,难得。
……
“皇上,这是士子们对当下时世的看法,以及解决之道。”
“哦,呈上来。”
接过奏疏在手,傅沧泓细细观之,果见条分理析,言辞精妙,果然是字字珠玑,不落俗套,通篇无一句空话套话,全是抓住要害,一击痛处。
“照此看来,若逐条行之,天下可大兴矣。”
“正是如此,皇上。”
“严思语,你做得很好,从即日起,朕将赋予你任命三品以下官员的权利,凡各州各府的吏员,你可直接挑选任命之。”
“皇上?”严思语大吃一惊——任意挑选、任命朝廷三品以下的官员,这是多大的职权,皇帝竟然——
“怎么?”傅沧泓定定地看着他,“你是信不过朕,还是信不过自己?”
“微臣……”严思语眼前闪过那些形形色色的面孔,他能够相信自己吗?能够相信自己,可以抵御来自外界的一切压力、诱惑吗?
“倘若,你觉得现在不是时机,朕……”
“不。”严思语立即答道,“微臣绝无此意。”
“那你——”
“微臣愿誓死效忠皇上,自此以后,竭尽全力,辅佐皇上成就霸业!”
“好!”傅沧泓点头,下了丹墀,伸手将严思语扶起,“自此以后,你就是朕的股肱之臣,整个天下的中流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