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得此言,纪飞烟抬头,清涔涔目光落到他的眉宇之间,忽然不冷不热地道:“火统领,还是先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我?”乍听此言,火狼倒是困惑了,“我怎么?”
“皇上对您,已经起了疑心。”纪飞烟轻飘飘道出一句话来,却好似一道闷雷,轰得火狼晕头转向。
他好容易定住心神,抬头再欲细问时,眼前却没了纪飞烟的影儿,举目望出榭外,却见那一抹水蓝已经穿过回廊,拐入昏暗里不见了。
好个利目如炬的丫头!其才其智,堪与夜璃歌一拼!
两日光景弹指而过,第三日清晨,傅沧泓便起了身,自己穿好铠甲,提上佩剑,出得宫门跃上战马,左右看时,却不见火狼,当下拧起眉头,唤过名侍卫道:“何谏,火狼呢?”
“火统领他,”何谏迟疑了一下,方才答道,“今日一早便离开皇宫,到东郡去了。”
“东郡?”傅沧泓眸色微深,长“吁”一声,单人独骑,出了皇宫,直奔宏都郊外。
涔水河畔,吴铠检兵已毕,近五万名精壮男儿轩然而立,寂寂无声。
“皇上驾到——”随着一声长喊,傅沧泓骤然现身,所有士兵,包括吴铠在内,顿时弯下身去,齐齐高喊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必多礼!”傅沧泓一摆手,打马在原地走了两个回合,“吴将军,可准备妥当?”
“已然妥当!”
“好!左路军听令!随朕过崎山越岭,直奔邰州!”
“是!皇上!”
滚沸的热血开始在年轻的身体里奔腾呼啸,那些黑亮的眼眸里,齐齐迸发出对沙场征战的渴望,对建功立业的渴望,对列土封侯的渴望!
能跟着一代帝王出生入死,即使不能博个封妻萌子,也能为自己短暂的人生增添几分色彩。
哪个男儿不丈夫?
哪个男儿不豪强?
借着浓密的树荫,大军行进得极快,悄无声息地插进傅沧海防线后的腹地,继续深入。他们此行的目的是直接杀进邰州,捣毁傅沧海的大本营,三路合攻,使傅沧海腹背受敌,将其置于死地。
这个计划设想得很周全,也很完美,只是,傅沧泓和吴铠,都低估了从死亡中挣扎出来的傅沧海。
十七岁,那个已经养得一身萧杀气息的男人,只有十七岁,或许,每一个傅姓男儿,都天生带着猛龙过江的狂霸之气,再加之有傅今铎这么一座大山压在上头,日日夜夜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试想,从这样的境况中熬过来的人,能孬到哪里去?
傅沧海不弱,傅沧泓自然也不弱,只是他一心想着夜璃歌,未免把眼下的事看得轻了些,而吴铠么,确实也是失算。
不管怎么说,傅沧泓继续孤军深入,网到靖西郡城下,忽听得前方一阵隆隆乱响,冲出群——头绑红绳,角如镰刀的水牛来。
水牛?
傅沧泓双眸一紧,方才想起,这邰州可不正是盛产水牛?却不想,被哪位不知名的猛人,拿来做了件守城御敌的利器。
水牛来势极猛,且这些家伙皮粗肉厚,一头一头地宰,也颇花些时间,倘若后面再有伏兵,后果不堪设想。稍一思索,傅沧泓随即下令撤退,整个队伍井然有序地向旁侧的树林里散去,哪曾想刚刚进入树林,士兵们骑乘的战马纷纷狂躁叫嚣,高高扬起马蹄,痛鸣不已。傅沧泓好容易勒住马缰,垂头看时,却见草叶枯枝之中,遍布黑褐色的铁棘藜,战马正是被此物所伤。
墨色剑眉一掀,傅沧泓弃马飞起,立于树枝之上,遥遥往外望去,但见邰州城门大开,内里杀出支队伍,一色红袍着装,正中一杆大旗,上书一个潆字。
傅沧潆?
傅沧泓心中吃惊不小,这傅沧潆乃是傅沧海的胞姐,与自己年龄相若,因其是女儿之身,是以素来不如何引人注目,实料不到短短数年过去,竟然成了员虎将,挥师挡在这里,教他欲进不得,欲退不能。
“皇上,怎么办?”副将华广也瞧出事情不对劲,下马行至树下,仰头问道。
傅沧泓双眸深凝,沉默不言。
他们先是被水牛一冲,尔后战马受伤,已失了先机,而傅沧潆以逸待劳,无疑是占尽上风,此时若强攻,只怕徒劳无益,唯今之计,只有暂时撤军,待右路军到来,再作计较。
想清楚此一节,傅沧泓摆手道:“传朕军令,全军后撤至石子坡,整顿待命。”
“是!”华广应声而去,指挥着所有士兵慢慢地退出树林,朝石子坡的方向撤退,傅沧泓又呆在原处观望良久,方才腾身下树,走在最后替大军压阵。
傅沧潆也没有穷追猛打之意,见他们撤去,旋即也鸣金收兵,退回城内。
石子坡。
站在浓密的树荫下,傅沧泓接过华广递过的水壶,仰头灌了一口,两眼犹自眺望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邰州城城楼。
夕阳一点点下沉,远处的黄土大道上,忽然扬起滚滚黄沙,众兵士顿时兴奋起来,一个个站直身喊道:“是右路军,右路军到了!”
唯有华广紧紧拧着眉头,仔细看了片刻,忽然失色道:“不好!”
“怎么了?”傅沧泓收回视线。
“皇上,那不是右路军!”
“为何不是?”
“末将与右路军统领郭全甚是相熟,极远便能认清,可这领军之人,虽然穿着右路军的服饰,但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