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21
这媳妇子看着,倒像是个知礼数的,因道:“两位客人请稍待,我去厨下烧一壶茶水来。”
“大嫂不必费心照看我们。”夜璃歌摆手止住她,“只在这儿坐着便好。”
媳妇子愣了愣,眉宇间的神情也变得安泰,坐回椅中,用手掌轻轻地拍着怀的孩子。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男人回到院里,后面却跟了一人。
“两位客人,这位,这位——”
“原来是你们!”
对方却先行认出了傅沧泓和夜璃歌,上前匆匆一抱拳:“竟不知道,两位原来是通晓医理的,失敬失敬。”
“未料能在此处相见,也算是种缘分。”夜璃歌淡然一笑,朝对面一指,“阁下请。”
那人甚是洒脱,行至对面坐了,便一挥手道:“二槐,你只管去煎药吧,别耽搁孩子的病。”
二槐连应数声,转身去了厨房。
那人眸中精光一闪,便对上夜璃歌的双眼:“却不知这药方,是谁开出的?”
“正是在下。”夜璃歌脸上带着一缕极淡的笑。
“看来阁下,定然出自名门。”
“阁下为何这般说?”
“此药方甚是行险……”那人说罢,又朝旁边的妇人看了眼,见她正凝神听着,便打住话头,改言道,“不过阁下,自然有十分把握。”
夜璃歌仍然只是笑。
半个时辰后,男子将煎好的药端上来,夜璃歌吩咐他,用小碗盛了,搁凉,再拌了蜂蜜,喂与小孩子吃。
咽下两小碗药汁后,小虎子便沉沉睡去。
夜璃歌夫妇便作辞出来,而那男子依然留在屋里。
次日清晨,夜璃歌刚刚起床,便听外面传来几声激动的叫喊:“好了,好了。”
夜璃歌却声色不动,向铜盆里用清水洗了脸,方才走出去,却见那男子拍手大笑着走进:“尊驾果然是国手,小虎子那样的杂症,都给治好了。”
“那就好。”夜璃歌的神情还是那么淡然。
男子站在院里,并未离去,而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方道:“你这个人,还真是让人看不懂。”
“哦?”
“既然深怀歧黄之术,为何不悬壶济世呢?”
“这世间悬壶济世者众,多我一个,少我一个,又有什么分别?”
“可这——不是暴殄天物吗?”男子显然意犹未尽。
这人——还真是罗嗦。
“人各有志,且随缘适分吧。”
“好个随缘适分。”男子慨叹,“可惜我虚元子行走世间数十年,还是头一次见此等人物,真心想与尊驾结交,不知尊驾——?”
“抱歉,我与兄长萍踪浪迹,从不在任何一个地方长住,阁下的诚意,只能心领了。”
虚元子连叹“可惜”,良久方眷眷不舍地离去。
收拾好行李,扮作弟兄的“夫妻”二人,向二槐结算了房钱、饭钱,从从容容地离开了院子,沿着青石板小道一路向前。
此次出来,和从前全不一样,没有目的,没有束缚,也没有什么时间限制,路上遇到什么想看的景致,便去观赏,有什么志同道合的人,便谈论一番。
总而言之,是潇洒江湖行。
这一日,又进了一座城,却听前面忽然一阵锣响,接着丝竹之声大作。
夜璃歌和傅沧泓齐齐对视一眼——他们俩都对江湖不陌生,也知道那丝竹的起处。
说来实在是俗气得很——赛花魁。
他俩人本不想凑这趣,故此让到一旁,本想等人潮过去,再往前行,不提防两匹高头大马过来,左边一人朗声道:“张少,你就看着吧,此次那雪娘子,非本少爷莫属。”
另一名男子也微微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雪娘子岂会看上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回去抱你那黄脸婆吧。”
“你——”右边马背上的男子气得浓眉倒竖,本想当场发作,可碍着两旁行人,只好重重一哼,打马往前冲去。
在他们身后,无数男女蜂拥着跟去。
“咱们走。”
夫妇俩正要挑个清净的地儿而去,一个蓬头垢面的小乞丐忽然走来,手里端着个破碗,可怜巴巴地道:“行行好吧,行行好吧,我都五天没吃过东西了……”
“嘻嘻。”旁边跟着几个小孩子,扮着怪相,朝小乞丐吐唾沫,还捡起地上的石子砸他,一块石头砸中小乞丐的额角。
他的额头上,立即破了条长长的血口,小乞丐的神色依然那么平静,更或者说,是麻木,只是抬手擦擦血迹,便继续朝前走去。
“乞丐蛋,乞丐蛋,一辈子穷得只配要饭……”小孩子们不肯放过他,还有小孩子把自家的狗放出来,指着那小乞丐的背影说,“咬他,咬他……”
直到小乞丐走进一条小小的胡同里,看不到了,孩子们方才罢休,嬉笑站三三两两地散去。
夜璃歌和傅沧泓仍然沿着街道慢慢朝前走,行出没多远,却听角落里传出一阵“呜呜”的,令人心碎的声音。
夜璃歌站住脚步,轻叹一口气,绕过墙角,却见那孩子蹲在一堆破砖烂瓦里,用双手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头。
“你就算哭死,又有什么用呢?”
沉浸在无尽悲伤里的小乞丐,忽然听到一个很轻很轻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他蓦地抬头,却见一个身穿华丽裘袍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
他的眼里顿时闪过丝怯惧,悄悄往后退去。
“我不会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