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2-10-28
“何时去?”
“明夜。”
“何时还?”
“不知。”
吴铠怔住了。
皇帝若离朝十数日,以他的威信,或可镇得住,可时日一长,谁能保证这内廷外宫之间,不发生什么意外?
“夜姑娘,你可给我出了个天大的难题。”
“我知道。”夜璃歌正色,“所以我更清楚,如今这北宏国内,可托之人,唯将军而已。”
吴铠叹息。
还能说什么?
还可以说什么?
他这一生征战沙场,半为功名,半为家国,男儿当马革裹尸而死,这是他深藏心底的梦想,或者说是——信仰。
只可叹,数十年战功赫赫,却不被当权者瞧在眼里,用他之勇,却不能任他之忠,且手中权限太小,让他始终难有所作为,未免屈才,而如今,这二十二岁的女子,却似看透他的灵魂,知悉他满怀雄心壮志,并倾力成全,他——还能说什么?
“我答应你。”良久,一向傲气的吴大将军,向夜璃歌作出他忠诚的承诺。
夜璃歌笑了。
这些年来纵剑沙场,她真的很少笑,一旦笑,对任何男人,都有一种致命的杀伤力。
吴铠看得有些发呆——他自认自持力过人,却也不禁心旌动摇,心中暗叹,难怪傅沧泓铁血冷情,也会被这女子摄了魂魄。
“如此,璃歌告辞。”冲他一抱拳,夜璃歌即转身离去。
外面,夜星清寒,明亮得像灿灿的宝石。
傅沧骜悄无声息地从暗影里闪出,携起夜璃歌,御风向天定宫飞去。
龙赫殿里,傅沧泓正来来回回地走动着,脑海里计划着千百般事情,却都与北宏无关,而是璃国。
璃国……
炎京……
那个物富民丰的国家,那座美仑美奂的王都,在天下人看来,有如神话,可他却全无好感,因为它们,囚禁了他今生最爱的女人。
下垂的双手慢慢蜷紧——其实,早在炎京城头看到她的那一刻起,他便生出了这种冲动,想打碎它们,覆灭它们,这样的话,他和她之间,便再没有什么家与国的界限,没有那么些恼人的陈规习俗,也不必再顾忌这顾忌那,防范这防范那。
但,这也只是想想罢了,他心里很清楚,倘若敢将这想法付诸于现实,他将永远失去她。
两道人影从殿门外闪进,傅沧泓转头望去,恰恰望进夜璃歌平静的眸中。
“都妥了?”
“妥了。”夜璃歌点头。
傅沧泓双眸一亮:“如此说来,今夜我们便可动身?”
“嗯。”
“太好了。”傅沧泓精神大振——他相信,只要他们在一起,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解决,更重要的是,他可以无时无刻地守着她,再不许任何意外发生,说不定,还可以顺带把那桩恼人的婚约给解决了。
像是瞧出他的心思,夜璃歌面色微冷:“沧泓。”
“什么?”
“我还是那句话,璃国的一切,你不能动。”
傅沧泓撇撇唇,磨了会儿牙:“行,但我有个前提。”
“什么?”
“他们——也不能动你!”
定定地看了他半晌,夜璃歌方点头:“好。”
协议达成。
瞧了瞧外边儿已经亮起来的天色,傅沧泓道:“既如此,趁着这几个时辰,我去把所有的政务处理好,你和沧骜好好休息休息。”
“嗯。”夜璃歌点头,看着他离去,方拉着沧骜,进了内帏——折腾了这两日,她的确是有些累了。
御书房。
火狼揪紧了眉,定定地看着御案后的傅沧泓,嗓音有些低沉:“皇上,您,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
火狼蠕动着嘴唇,欲言又止。
傅沧泓看看他:“你,想说什么?”
“倘若此事牵涉到璃国内政,皇上打算怎么做?”
傅沧泓沉默——火狼说的,正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倘若事情不能圆满解决,皇上又准备怎么做?”火狼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接着又道。
被逼得手忙脚乱的傅沧泓,眸中升起丝恼怒——再怎么说,他是主子,他是属下,哪有下属如此对待上级的?
“皇上,”火狼却不理会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撩袍拜伏于地,垂头看着地面,“微臣觉得,您应,尽早决策。”
“什么?”
“皇位、邦国、情义,很多时候,不能两全,与其将来痛苦,不如趁现在——”
“住口!”傅沧泓一声断喝!
火狼打住了话头,不再言语。
“下去吧。”傅沧泓心烦意乱地摆摆手,“叫梁玖来。”
火狼静默地退了出去,片刻,头发花白,身体却仍然精壮的梁玖脚步沉稳地走进,立于案前:“微臣参见皇上。”
“德州瘟疫,和军制改编进行得如何?”
“齐禀皇上,瘟疫的情况已经完全控制住,军制改编也在逐步进行之中,一切妥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在接手各位王爷封地的时候,查出大量亏空。”
“哦?”傅沧泓掀起眉头,凝神细听着,“亏空?是各位王爷自己挪用了,还是?”
梁玖摇摇头,面现难色:“目前还未查出究里,而且,各位王爷罹难后,诸府树倒猢孙散,很多做事的人不知去向,也给调查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傅沧泓沉默。
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他不能想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