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呢?”她扬扬手,手中的酒盏还未放下,宋太医立即道:“请九王妃让微臣查验一下您的酒盏可好?”
沈倾城点头递了过去,宋太医恭敬地接过,小心翼翼地取出银针,其实,银子对某些物质都有一定的反应,他此时查验,不过是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测罢了。
宋太医将银针探进酒盏里,附近几人都凑过脸来,离得较远的看不见这边的情形,却都竖起耳朵听动静,宫宴上出现这样的突发状况还真是有些新鲜。
宋太医取出银针,放在鼻端嗅了嗅,举高,向皇帝行了礼道:“回皇上,九王妃是中毒了,是一种名叫‘朱心砂’的毒药。”
“朱心砂?”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有惊讶的,有惊恐的,因为这个名字,很多年以前是听说过的。
“朱心砂,又名‘诛心砂’,无色有一丝细微的香味,是一种慢性毒药,少量对身体影响不大,但若长期服用,轻则神智不轻,重则成为失心疯!”
宋太医一席话,殿内立马炸开了锅。
“当年元皇后宫里不是搜出‘诛心砂’吗?怎么又出现了?”年长的大臣知道一些事,脱口而出。
“元皇后都入土多少年了,难不成从坟里跳出来下毒?看来当年的是并非是她做的,而是另有其人啊!”有人分析道。
皇帝的脸色已然发紫,当年的旧事被勾起,如今再被翻出来,所谓的铁证在此刻这枚小小的戒指上,显得如此讽刺。
“老九媳妇,能不能把这枚戒指还给朕?”他的声音有些微微发颤。
沈倾城有点为难:“可是……王爷,这不是母后的遗物吗?”
冷啸风只是看了她一眼,眼里有一丝受伤的神情,转向皇帝道:“请恕儿臣不能,母后遗言,她所有的东西都交给她的儿媳,不能转给他人,尤其是宫里的人。”
皇帝刚才还有些希冀,此时眼神灰了,跌坐回去。
“皇上,我的王妃中了毒,您是否打算就让她这样站着?”冷啸风冷冷地睨着他,目光中又笼上一层寒意。
皇帝恍然,她怎么还忘了,沈倾城手中还戴着那枚银戒指,他没有勇气看过去,那已经灰黑的戒面似乎闪着灼灼的光芒,要刺穿他的眼。
“老九媳妇,把戒指除下来吧,父皇一定给你讨一个公道。”他别开眼,声音有些无力。
沈倾城微微垂眼,“皇上,倾城认为,不是替臣媳讨公道,而是要替王爷讨一个公道!”
皇帝愕然,看了眼面色沉静,眼里燃着怒火的儿子,连忙转开视线:“这话从何说起?”
沈倾城屈身道:“臣媳心中有一个疑问,一直困扰着,今晚的事情让我忽然茅塞顿开。臣媳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想要印证一下,请父皇恩准!”
她说得如此慎重,又是为了自己的儿子,皇帝还有什么是不能允的呢?他隐隐有些期待,是不是有些事情,因为这个刚娶进门的儿媳就不一样了呢?
得到皇帝首肯,沈倾城再无担忧,对宋太医道:“您刚才还忘了检查皇上和王爷手中那一杯酒。”
宋太医扶额,他怎么粗心到如此地步,既然王妃中毒了,王爷也很有可能啊!
他真的吓出汗来了,连忙分别取了银针往另外两杯酒中探去,时间仿佛静止了,原本的喧哗都远去,众人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良久,银针毫无变色,宋太医松了一口气,颔首行礼:“回皇上,九王爷,九王妃,只有九王妃的盏中有毒,皇上和九王爷的均无。”
皇帝松口气,看来事情并非他想的那般,可是事情也十分蹊跷,沈倾城之前从来没有参加过宫宴,有谁想要害她?
沈倾城可不这样想,她看着宋太医道:“既然宋太医知晓这种‘诛心砂’的毒性,倾城想问问,中此毒可会引起人发狂,甚至做一些自残或者伤害别人的症状?”
宋太医惊愕得张大嘴:“王妃此前中过此毒?”
沈倾城从他的表情已经得到证实,她直直地看着他:“你只需回答我的问题即可。还有,可会造成腿脚酸软无力,行动不便?”
宋太医此时已经不是惊愕可以形容,他怔了好一会儿,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从来不知一个女子的眼神这般凌厉,有一种久居上位者的迫人气势,宋太医感叹,这女子生来就是做人上人的,再不敢怠慢,一一认真地回答她的问题。
“回九王妃,您说的症状,那都是中毒时间很久的表现了,微臣刚刚说过,中此毒可引发失心疯,自然行为意识都不受自己支配,病人会十分痛苦,砸东西,伤人,都属正常现象,有时候梦中也会突然发狂。这之后,因为病人体力消耗过多,腿脚酸软是难免的,十天半个月不能行走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半个月后再中毒呢?是不是又会继续发狂?病人可会因此失去行走能力,永远不能走路?”沈倾城有些激动,宋太医吓得退后一步,稳住身子,才连连点头:“王妃所言极是!”
“倾城!”冷啸风拉住她的手,摇摇头安抚她:“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你没事?你没事现在能坐在轮椅上吗?去到哪儿都要忍受别人的白眼?我是你的妻子,可以忍受你的病痛,但我忍受不了别人看你的眼光!”她忽然落下泪来,脸颊通红,显然已经拼命抑制了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