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口谕,诚贝勒跪听!”
狼曋面南而立,精瘦的身体黑黝黝的脸庞就像一根究竟风雨的铁枪,再加上身后八个身穿黄马褂腰跨横刀的侍卫,胤祉心里一突。
皇阿玛身边的侍卫有千百,狼曋却只有一个,当初皇阿玛率着小布库们除鳌拜,势若疯虎的鳌拜锐不可挡,半大孩子的小布库们根本就不是对手,就在鳌拜冲到康熙身边的时候,一直游离在外围的狼曋一把香灰撒过去迷了他的眼,随后扯着长长的帷幕就扑到了鳌拜的头上,这就是所谓“结网扑之”。
而今,曹寅在江南织造,武丹为侍卫统领,刘铁成为水师提督,偏是被皇阿玛赞叹为“动若惊龙”的狼曋除了一等侍卫的职衔外再无一官半职,影子样跟在皇阿玛身边只能说明一件事:没有大事不动狼曋。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旨问诚贝勒,士子李绂频繁出入国子监、翰林院和你诚贝勒府,所为何事?”
“这——”胤祉略作犹豫转而坚定心意,不立危墙是一贯信条不假,狼曋出现也险些走了思维惯式,可好歹是龙种呢弘皙说钢刀情谊时就有名额,事到临头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和谈舍我其谁?
胤祉沉声答道:“回皇阿玛的话,太子世子弘皙口出妄言曰士绅一体纳粮,有士子李绂不平则鸣,国子监翰林院众监生编修乃至掌院侍讲响应者者众,群情激愤做万言书,千人联名公推李绂为首欲觐见皇阿玛,李绂至儿臣府中便是要儿臣代为引荐!”
“民为水君为舟,士林便是操舟者,水可载舟覆舟操舟人却是把握方向,故朝廷养士礼遇之抚慰之从未有如捐纳之词,我大清立国不足百年根基未稳,儿臣以为,弘皙此举恐有将归心之士林推向前明故国之害,特奏请皇阿玛废弘皙镶黄旗主乃至太子世子,本章在此,请狼侍卫代!”
“本侍卫只代问话回奏,不涉其它,”胤祉将奏折双手高举过头,狼曋却是干巴巴做了拒绝,语调一提,“再问——”
“尔读圣贤书几年,那李绂钻故纸几载,弘皙今年多大?尔等莫不知幼学琼林既有‘年少时、读诗书、习礼仪’之语?不知‘人之初、性本善、苟不教、性乃迁’之理?义理皆明却要一棒子打死,尔等之心何其毒也!”
“焉以为朕不知尔等之用心也?借弘皙直扫太子罢了,‘养不教、父之过’逆子胤禔曾叫嚣庆父不死干戈不止!尔不过拾人牙慧,亏得还要摆出这么大的阵势来!”
“儿臣惶恐!”
胤祉这会总知道狼曋不接自己奏本的原因了,他是为自己好呢!皇阿玛圣心烛照未卜先知还早给了批语,自己这点心思不过自取其辱,送上去批回来,不过是辱上二回罢了!
君父有问又岂敢不答?往北叩首方辩驳道:“儿臣痴长,李绂也早过十年寒窗,然弘皙虽幼其位存焉,不读书不知礼,在其位谋何政?幼子怀金于闹市自取其害,稚龄狂妄而随心所欲更兼皇阿玛呵护,其行已害人害己更害国家社稷,焉能稚子幼龄为开解?恐有伤皇阿玛之圣明!”
“儿臣之为是为长者之矫枉过正,李绂所做也是为朝廷正纲纪,此请皇阿玛圣心明察!”
“再问——”
“尔准备何时带那李绂与一干世子来见朕?回鸾之日否?将朕与太后銮驾堵在京城之外,当着文武百官天下万民质问君父?尔之臣道呢?尔之孝道呢?”
“钦天监已报明日有雨,此不测之风雨是弘皙倒行逆不得不惩之天启乎?是尔等野心昭昭朕却纵容之示谕乎?朕当思之!”
“弘皙允了你一个钢刀情谊,朕却称尔为冢中枯骨,尔这枯骨今要借尸还魂吗?朕也应你,若太后有丝毫闪失使朕纯孝之道有亏,朕之钢刀便是为无君无父不忠不孝逆贼专设!”
刀刀见血句句诛心,总结起来一句话,皇阿玛,您,吓死我了!
巡游车驾临门,百官跪迎中有士子如云皆做白衣一枝独秀,肩扛孔庙大成殿前“万世师表”之御书牌匾于前,不能为士林之生死争,便为先师之斯文扫地葬,时天降大雨,老状元等高呼上苍有警,白衣遍地,其景何等壮哉……这是胤祉一手导演的劝谏场景!
他想得太美,偏是忘了还有太后銮驾呢,已过七旬的太后本就于车马劳顿中疲惫不堪,再若心惊胆战说不得就有不测,这便是借尸还魂的本意,自己敢么?
偏是这个说不得说不得,纯孝有亏!什么叫有亏?风寒入体头疼脑热打个喷嚏算不算?可要说先请太后车架入城,谁他娘的敢硬扯开君父服侍在侧的纯孝?
皇阿玛这是不讲理,偏是他还占足了大义,胤祉脸都白了……
“诚贝勒,皇上还等你的回话呢!”狼曋的语调依旧是干巴巴的,可落在胤祉的耳朵里总有那么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调戏意味!
“儿臣断无伤害太后凤体之心,众士子亦皆满腔报国热血,”胤祉肚子里在咬牙切齿,手上却不得不自抽耳光,“是儿臣思虑不周,儿臣这便召那李绂过府耐心劝解……”
“诚贝勒请起!”狼曋抬手示意问话完毕,“诚贝勒所言必会如实回奏!”
“狼侍卫且慢,”胤祉以为狼曋要走敢忙一把拉住,袖口一顺一张大额银票递上去,天使讲的是上天言好事,灶王爷上天还要买糖瓜供奉呢,“狼侍卫公务在身胤祉不敢多留,但在有暇时吃杯水酒……”
“诚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