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莫说皇阿玛曾对儿臣等讲过,当日吴逆席卷而至朝廷岌岌可危,立太子是孤注一掷,立一个刚死了额娘的襁褓稚子为太子想必更能激发恻隐之心而同仇敌忾,阿玛啊,儿臣以为咱们父子是在扮可怜,请天下人可怜?您以为呢?”
看看沉默不语却巍峨如山的康熙,瞅一眼花容失色的石氏,胤礽笑了,“平三藩咱们胜了,貌似祥瑞的儿子,捡了便宜的儿子,就被好强争胜的您视作屈辱的纪念,所以您就开始变着法的折腾儿子!”
“儿子五岁,第一回用小弓射下了一只鹊鸟,随侍的朝臣侍卫皆赞唯有您,一箭射入石棱,展示勇武也就罢了,您竟然让儿子去拔?即便现在儿子想起还觉得屈辱,您或者忘了当时都有谁随侍有谁陪着您一起大笑了吧?儿臣致死都不会忘,所以儿臣都送他们去死了!”
“儿子七岁,练布库摔的遍体淤青,儿臣没想叫您安慰,可您呢?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让儿子脱了衣服,您是表现父爱如慈母还是羞辱孩儿呢?自然,那些布库们在西征的时候也都被孩儿荐上战场了,一个都没回来!”
“儿子九岁第一次尊您的谕旨就国政发言,儿子记得是讨论博学鸿儒科,儿子所言便是武瞾则天后的驯马论,首示范,次铁鞭,终匕首,您竟然将儿子骂的狗血喷头,当日只有索额图大人为儿子求情是吧?那明珠、高士奇抠着金砖叩头,您说怎么就没磕死他?可他也没能逃过孩儿的算计,郭三本送他们回了老家!”
“儿子十一岁巡检户部,您让儿子如对大宾一样尊敬那些微末小吏,说他们是朝廷的基石,可儿子稍稍礼遇一个个便像是鹌鹑一样瑟瑟发抖磕头如捣蒜,儿臣能学什么?儿子干脆送他们一个冷面阿哥过去!”
“此后林林总总,儿子再多的努力到了您这不过一晒,不骂便算好,及至成年儿子也想明白了,您教训儿子,儿子便去教训他们,上上下下儿子总能找到平衡,有时候算起来还有些盈余,所有儿子才没疯掉!”
忆起阿玛给的悲惨童年,胤礽仰天长叹,再低头泪如滚珠,声音也哽咽,“可您却拉出一副非要把儿子逼疯的架势来,这也是为什么儿子以为您是在故意折腾!”
“您下死力的培养兄弟们,儒家经典、国语骑射、治国安邦哪一样不是跟儿子这个太子一模一样?便是儿子监国也有兄弟们负责各部做掣肘,祭天拜地祀宗祠,哪一样兄弟们没代您参加过?儿子是太子,儿子还没死呢!”
“当然,弟弟们也没让您老失望,大哥魇胜、三弟练兵、四弟能当面叫出您的不公、可怜老八断了腿,否则于朝臣间做一次公推他必能脱颖而出,争储,儿子不堪其扰,您不也是作茧自缚么?”
“大不了这个太子不做了,可您与石玉婷——你哪怕学唐明皇都行,可您为什么不纳她进宫?”胤礽一下子又激动起来,“阿玛,儿子还是个男人吧?”
“好,好!”随着牙缝里挤出的两个字,沉默的康熙终于爆发了,能在太子的“拷问”中忍到现在一来是太子声声句句自称“儿子”,亲有过泣而告;二来也在反思过往心乱如麻,可平白被扣上“逆**常”的帽子便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所有的“理解”因为情感的涂色一下变了方向,怒极反笑,“朕原来以为你是蠢笨如猪胆小如鼠,却原来卑弱之后是如此的阴狠歹毒,好,你不是不堪其扰么朕不是作茧自缚么,狼瞫,把你的刀给他,一了百了,岂不干净!”
“皇上!”李德全唬的一下子跪倒在地,跪爬两步抱住了康熙的腿,身若抖筛,尖声似号,“皇上,不能啊!”
狼瞫更是对胤礽一声高喝:“太子,还不走?去太后那!”
“走?孤为什么走?”胤礽也笑了,“皇阿玛,孤要提醒您一句,孤死不得,哪怕暴病而亡都不成,莫忘了您还有个乖孙子弘皙等着三代而立呢?孤万一死了,您敢像前明一样立皇太孙么?三弟已经喊出了清君侧,您就不怕我大清也来一回靖难之役?”
实话往往最气人,因为这是实话!骂不知何以反驳,打,有李德全死命的抱着竟是一动不能动,怒极的康熙扯下腰间的玉佩、荷包等物便狠狠的丢过去,而太子——他竟然生受了!
玉佩质坚,荷包镶翠,黑暗中也不支行太子伤到了哪,满脸带血却哈哈大笑!
狼瞫实在看不下去了,紧走两步到了太子跟前一巴掌便把太子抡翻了,抓小鸡子样提着太子的玉带将人提起来,一边走一边道:“太子,莫不是大阿哥的魇胜至今尚有余威么?”
“尔敢对孤无礼?孤是太子,孤要诛你的九族!”四肢乱划的胤礽口中叫嚷着消失在一座帐篷之后,舒尔声音戛然而止!
“皇阿玛,太子——”石氏大惊!
“他死了才好!”康熙恨恨一句,纵是天子至尊与普通的无奈老父毫无差别,“太子妃,朕原以——哎,这些年你的所作所为朕皆看在眼里记在心中,苦了你了!”
“臣妾不敢叫苦,只是臣妾以为狼大人刚才的话有理,太子——太子若有闪失,臣妾百死不能赎罪啊!”
“朕知道,朕都知道!”康熙深深的看了太子妃一眼,随后眼睛一闭,“太子妃明日回京便交割了后宫的差事吧,弘皙新开府,你暂且帮他支应一下吧!至于太子——朕只知道人在做天在看,纵是朕能容他,祖宗也不能容他,朝廷也不能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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