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
昔日的苏州织造郎中杜府。
陈湘如坐在窗前,正与红狼对奕。
近来陈湘如闲来无事,讲了一些下棋规则,便拉红狼下棋。
那日,红狼亲走了一趟陈家庄,战前人丁兴旺的陈家庄只留下七八户人家,除了老妪,整个庄里就看不到年轻女子。
现在虽有陈姓族人陆续从异地回来,可逃难时拖家带口,回来的都不齐全,或有的病死途中,或因生活所迫,被迫变卖妻儿。
但经陈庄里老人证实,陈家庄族谱之中所载的陈将宏后来确实做到了湘郡道台一职,只是后来便再没了消息,也失去了联系。
陈湘如道:“还没打听到陈维永兄弟三人的下落?”
三十多年前,陈将宏获罪,陈相正与三子陈维永、陈维源、陈维滔被发配西北,长子陈维永应是十二岁的年纪,而陈维源应有十岁,幼子陈维滔八岁。陈维泠便是陈银欢当时只得六岁,一个六岁的女孩,能记住父母家人的姓名,却记不住家里太多的东西,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里的人和事也变得模糊与斑驳起来。
红狼道:“陈相正父子三十多年前确实在西北矿场做苦力,后呈瑞帝登基,大赦天下,父子几人离开矿场。不过公主,我们的人已经打听到他们的下落。
二十年前,陈相正在西北凉州做了私塾先生。三个儿子亦在那儿落脚,先后娶妻生子。陈维永娶一秀才女儿为妻;陈维源入赘当地洪姓人家为婿;陈维滔倒颇有本事,做了小本生意,还创了份家业,在凉州置了自己的家业,有茶楼、还有当铺。还算陈维滔有些良心,发达之后,给父兄家里置下五十亩田地,现下倒也过得安稳。陈相仁父子亦在凉州,只是这日子倒不如陈相正过得富足。”
陈湘如不想过问陈氏族人如何,可是陈将宏的后人竟与陈银欢扯上了联系,既然已经查出了下落,她便不能不问,她期望能让他们父子重返江南。
故土难离,想来陈相正兄弟每每午夜梦回,还能忆起年少时生活过的故土,推算时日,如今的陈相正、陈相仁兄弟也该是六十多岁的老者,叶落归根,尤其到晚年时就更希望能回到故土。
红狼似瞧出陈湘如的心思,“公主想接他们回江南?”
“我养母一生,最大的心愿是寻回亲人,就算生前未能替她达成,在她死后我能圆她遗愿,也能告慰她的亡灵。你使人将他们秘密护送回江南。陈维源已入赘他人家,不必接他了。至于其他几人,若是他们不肯离开西北,就不必强求,但有愿意者,便接其归来。”
红狼应声“是”。
陈湘如问:“这次你们狼族替我寻访失散的亲人,颇费时日,照你们的规矩,当付多少银钱?”
红狼想笑,“属下只是替公主代为传话,那头帮忙寻人的是鹰族人。吕将军现下如此本事,便是瞧在吕将军的情面上,他们也不敢向公主要钱。”
“他们是做这行的,如数照付银钱,不会耍赖。”
红狼看着棋盘,“照着我们狼族的规矩,二千两银子,如果再要接人,又得再付一千两银子。”
“三千两。”
可谓是无本之利。
红狼迟疑,陈湘如明知她是狼族的人,而他们几大刀客更是大皇子程元吉买来献给孟帝的,便已证明,程元吉与狼族有接触,为何现下,陈湘如却要她去与鹰族的剑客接触,还请鹰族剑客寻人。这分明就是要把她个人的秘密袒露给外人。
陈湘如可以派她信任的嬷嬷,亦或是鲁喜妹、萧朔从中传递消息。
她似瞧出了红狼的疑惑,“你想问什么?”
“公主究竟是信任属下还是从未相信过属下?”
是不想让王贵妃和瑞王知道她背里寻找养母家人的事?怕王贵妃因此心头不快?
又或是,借着这件隐秘之事来试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