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侍郎是正经的科举出身,文采卓著,提笔写奏折,一蹴而就。奏折墨迹还未干,就被送出了总督府。
不出五日,这份奏折就会呈至御案上。
太子遇刺一事,牵扯到江南总督和江南按察使,江南世家皆被卷入其中,还牵涉到了三皇子……
一想到会掀起的惊涛骇浪,沈侍郎也觉心惊肉跳。
不过,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死去的人要安葬,受伤的亲兵们要疗伤,需要大量的大夫和伤药,被带进府中的人要一一审问,诸多事情要忙,一个个忙得脚不沾地。
沈侍郎负责后勤总揽调派,恨不得多生出几双手才好,哪里还有空思虑这些。
太子殿下要静心养伤,太子妃娘娘坐镇总督府,大事小事一一决断。
就连李晏也忍不住私下嘀咕过一回:“我怎么觉得,太子妃娘娘一来,事情都好办多了。”
太子殿下以贤良敦厚著称,行事周全,遇事时常和他们商议。
太子妃娘娘却是一派杀伐果决的做派,行事果断,一言独断。霸道是霸道了些,做事也格外有效率,没人敢拖延。
方子詹听到这等嘀咕,颇有同感:“别人家的主妇,最多就是主持中馈。我们的太子妃娘娘,静时掌管东宫,动则如猛虎出山,出手就能定乾坤。能娶得这样的妻子,真是殿下的福气。”
周礼很麻溜地接过话茬:“这也是太子殿下胸襟宽广。换了普通男子,未必容得下这般厉害的妻子。”
这倒也是。
生在天家,贵为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李景对权势却没什么执念,对陆明玉的信任令人动容。
世间男子有几人能做到?
李晏很快下了定论:“所以说,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娘娘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举世难寻的一双。”
方子詹和周礼都乐了,笑着嘘了他一回:“这等马屁,等回禀事情的时候拍给殿下和娘娘听。在这儿说算什么。”
李晏咧嘴一笑:“我这都是出自肺腑之言,绝不是什么马屁。”
他们三个同为东宫属官,在一起共事也有几年,彼此十分熟络。
东宫一直被天子有意无意地弹压,众人正是齐心出力的时候,暂时没什么争权夺利的事,也格外和睦。
“怎么也没料到,太子遇刺一事,还牵扯到了三皇子。”方子詹忽地叹了一声,眉头悄然拧了一拧:“算一算时间,再过两日沈侍郎的奏折也快到朝廷了。真不知会闹出什么动静来。”
周礼同样满心忧虑:“皇上偏爱三皇子,且三皇子和东宫素有旧怨。这样的奏折,不知会否引起皇上的猜忌和不快。”
李晏轻哼一声:“等陆乙审个明白,证据确凿,皇上想袒护三皇子也不可能。满朝文武都睁眼睛看着,刺杀太子可是要杀头的死罪!”
方子詹目光一闪,低声道:“只怕皇上疑心这是殿下令人伪造的证词。”
李晏就是再年轻气盛,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小。眉头也皱了起来。只是,事涉天家父子,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三人趁着中午吃饭的闲空说了几句闲话,填饱肚子,很快各自散去。
……
陆乙忙了几天,也有了收获。
他拿着厚厚一摞笔录卷宗过来,呈到了陆明玉面前:“娘娘,所有带进府中的人,我已一一审了一遍。确实有所发现。”
“江家女眷里,有一个姓姚的妾室。这个姚氏,原本是一个青楼名妓,被一个富商买下送进了江家。江按察使对这个姚氏颇为宠爱。”
“这个姚氏,是钱家人的内应。此次指使死士刺杀太子的命令,正是姚氏从中所传。”
陆明玉眸光满是冷意,拿起笔录,迅速翻看了起来。约莫一炷香时间,才看完。
陆明玉抬眼看向陆乙,声音里沁着寒意:“这个姚氏,要留活口。”
陆乙敛容应道:“娘娘放心,姚氏被捆住了手脚,身边有人日夜看守,她想寻死也不可能。”
陆乙退下,左统领又来了。
左统领一开始不太习惯向太子妃娘娘禀事,这几日过来,才算慢慢适应。拱手道:“启禀太子妃娘娘,沈家男丁逃至海边,欲乘船逃走,已经被抓到了。正在带回来的路上。王家人的下落也有了些眉目,不出几日就能抓到。”
“唯有钱家人,一直没有消息。”
这个钱家,一直私下和三皇子李昊有勾连。其余几家,和李昊没有正面接触。要想找到直接的证据,就一定要找到钱家人。
陆明玉眸光一闪,沉声下令:“继续追踪钱家人的消息。钱家的姻亲同僚故旧,一个不能放过。”
钱家女眷都已死了,逃出去的男丁共有三十二个。加上侍卫家丁和携带的金银细软,便是出逃,也不会毫无踪迹音讯。
左统领拱手领命。
陆明玉拿着一摞笔录,进了寝室里。
被“严令”躺在床榻上静养的太子殿下,这几日好吃好睡心情好,清瘦的脸孔丰润了些,也渐有血色。此时正含笑凝视着爱妻。
四目相对,陆明玉也抿唇一笑。
外间风雨如晦,这间寝室里,却温暖如春。
陆明玉上前,伸手扶起李景。李景坐直了身体后,从陆明玉手中拿过笔录,一页一页地看了过去。
看完之后,李景的眉头拧了起来:“江家果然有内鬼。”
陆明玉淡淡道:“这个江按察使,也是个糊涂虫。身边被人安了这么多钉子,自己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