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黎光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浑厚的男声:“请进。”
褚主任虽只有五十多岁的年纪,可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作为心胸外科的掌门人,他的工作强度可想而知,承受的压力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医生这个职业本就风险高,而他们心胸外科危重急病人尤其多,所以,他们科里的医生也要比别的医生辛苦一些。
褚主任从病例中抬起头,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说道:“坐下说。”
周黎光依言坐下。
褚主任从饮水机里给他接了一杯水,递到他手里,周黎光接过来,连忙道谢。
“黎光,我找你来,是想和你谈谈你收治的那位小病人的情况。”
果然是为这事,周黎光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说道:“主任,您想说什么,我听着呢。”
“黎光,我想先听听你的想法。”
周黎光端正身体,沉吟片刻,开口道:“主任,孩子只有三岁,属于先天性动脉导管未闭,并且还是极少见的窗型,我看过他的片子,主、肺动脉壁几乎相连,说句实话,手术非常困难,咱们院还没收治过年龄这么小的、手术如此复杂的病人。”
听到他的话,褚主任半晌没说话,而是拧着眉坐在那里,脸上一片凝重之色,这件事确实非常棘手,手术风险非常高,又没有先例,按照以往惯例,遇到这样的病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建议他们转院。
周黎光又岂会不知道他的想法,补充道:“主任,我跟家属谈过,希望他们去省级医院动手术,可他们没钱,孩子父母都是非常普通的打工族,如果我们不收治他,有可能他们就只能回家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
“主任,我想试一试,虽然手术风险非常高,成功率很低,可总归还是有希望的。最近几天,我一直在研究这方面的病例,也有很多成功的案例,这孩子并不是完全没有希望。”
“黎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手术失败了呢?说句实话,你是个非常有前途的外科医生,当时你进我们医院,你的导师苏教授曾经向我极力推荐你,而你来了之后,也确实没有让他失望,尤其是这两年,你进步得非常快,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国内顶尖的心胸外科大夫。可你也知道,一次失败的手术,对于我们医生来说,有时是可以致命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主任,我也跟您说句心里话,其实我没想那么多,我是一名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我责无旁贷。”
“黎光,你真的想好了,决定做这个手术?”
“想好了,一切后果由我自己承担。”
听到他的话,褚主任从椅子上站起来,踱步到他面前,伸出手按着他的肩膀,有些许动容,“黎光,听到你这番话,我非常感动,当医生当久了,竟然忘了我们初入师门时的誓词,忘了我们的初心。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纯粹,不忘初心,治病救人。黎光,我支持你的决定,我跟你一起上手术台。”
“谢谢褚主任。”
整个下午,苏小琬都魂不守舍,她既担心周黎光,又因为他和舒丹的关系而痛苦着,爱这东西,并不会像水龙头的阀门,可以随意开关,她对周黎光的爱,并没有因为舒丹,而戛然而止。
她担心他,却又不敢明目张胆,所以,此刻的苏小琬非常痛苦,就像是忽然被人扼住了喉咙般,呼吸困难;又像是兜头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四肢冰冷,手脚发颤。
虽然施然和白月都非常担心她,可又不知她到底所谓何事,想安慰她,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还好,快吃晚饭的时候,吴为来了。
吴为左手捧一束鲜花,右手提着一篮子水果,进来后,就直奔白月的床前,握住她的手,问道:“阿姨,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