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郡王的亲事,大概是这段时间京城中最热闹的话题之一。若非局势复杂紧张,只怕这话题还要热闹三分。
如今外姓郡王不过这么几家,且如南安等郡王府,爵位都是代代递减的。唯有这北静郡王,因他父亲早年殉国,为酬其功,如今仍是郡王衔。且他自己年少袭爵不说,还与太孙颇为相契,人都道他加冠之后, 必然是要被重用的。
故此,这两年间,北静郡王也不知是多少人家心目中的乘龙快婿。
可惜……
“可惜他这两年不曾自己定下来!”
如今说起北静郡王的婚事,也不知有多少人这般感慨。更不知有多少人心底下猜疑,这北静郡王的婚事,是如今皇位之争的牺牲品。
先前太孙遇刺,不得不在北方挑衅,局势一片混乱。也许,就是北静郡王的婚事,成为了忠烈帮助太孙的筹码?
可以说,这样的说法并不少见。
就是黛玉……虽路上不曾听说此事,回到京城后倒也听了一二耳朵。且对此她也有类似的判断。不因为别的,只因在她的前生,北静郡王妃也正是忠烈亲王的二女儿。被赐婚的日子,也正是在太孙遇刺之后。
如果说忠烈亲王府看中的是前任北静郡王在军中留下的人脉,黛玉一点也不会稀奇。
但在柳夫人口中,似乎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你在京城的,应该比我清楚才是。”
柳夫人笑吟吟的对王子腾夫人说着,却是不管这些话适不适合姑娘们听。“听说赐婚的时候,北静郡王颇有些不乐意的意思,似乎还说过‘未来的郡王妃该要才貌双全’这样的话。却不知这话让郡主听了,也很不高兴呢,放出话来说,‘一天到晚养些文人清客,又没有养出治世之才,又没有写出惊世之文。说什么才貌二字!若非闺阁之文不传于外,岂知当世没有道蕴、易安之才?’如此一番话说出来,竟是定了心思要扬闺阁之声名。”
王子腾夫人听见,皱了皱眉。
而姑娘们听见,却不知心中是何等心思。这忠烈亲王次女的这番言论,简直是如今的闺阁中难以想象的大胆。
如果是普通女子堂而皇之的做出这番宣言,只怕立刻就会被叱骂声淹没。
再说。便是咏絮才的道蕴,又有多少诗文流传呢?
然而,这却是忠烈亲王的女儿,皇帝亲自赐婚给了北静郡王。只要皇帝不说什么,旁人便是有什么闲话,也只是闲话而已。
唯独湘云心思单纯,却是没有多想。
旁人不说话。偏她问道,“那她想如何扬闺阁之声名?”
柳夫人一拍掌,笑道,“这可问到点子上了!郡主这番话,听说还得了皇上的赞赏呢。才因此给她赐了封号,唤作明淑。明淑郡主已经说服了忠烈王妃,要办个群芳宴。宴请这京城中所有未婚女眷,各展长才,使人知道这天下女子之才,不下男子——只是。说是所有未婚女眷,这京城中竟也不知多少,是以难免要有所挑选,那等只知女训女诫的,请了也无益。故此如今正在斟酌名单呢。”
听得这番说法,连着黛玉也有些诧异。
只因她前生便完全不曾听过这“群芳宴”的事。虽那一回,北静郡王和这位郡主成婚之后,关系据说也相当不好——以至于都有北静郡王宠妾灭妻之言——但郡主在出嫁之前。却未曾筹谋这群芳宴。
且听起来场面也未免大了些。
黛玉虽早就觉得只怕会被引向什么麻烦,但这桩事还是出乎预料。不过……
湘云却很惊喜,“难得明淑郡主竟能想到这个!这群芳宴若是办起来,日后闺阁中喜欢诗词……喜好各色才艺的。却也不愁找不着同好了。”
湘云这么捧场,柳夫人便越发的高兴。也不管王子腾夫人的脸色如何,先拍手笑道,“正是这样!否则这京城里日日听得都是那些男人家花……咳,便是说针线女红,贞静之言,也该有些乐趣不是?史大姑娘你既然喜欢,今日里咱们又碰上了,何不一展长才,我也好到忠烈王府说一声,请几张帖子来。”
湘云又好热闹,又好诗词,且秉性单纯。在黛玉的前生,听说大观园里要开诗社,欢喜得说进诗社做杂役都是好的。
听得有这样好事,哪里有不乐意的?
但是,还不等湘云开口,坐在她身边的宝钗便拉了拉她的袖子。湘云愣了一下,宝钗倒是先开口道,“多谢柳夫人好意,只是这样的事,还是要让家中长辈决定才好。”
湘云听见,顿时有些垂头丧气。
没错啊,这种事,她的婶婶们多半不可能答应。
柳夫人听见,笑道,“我倒疏忽了。不过,终归不是你们求到明淑郡主头上去。如今恰巧遇上了,倒不必论之后的事。既然如今下雪,不妨就着这雪,行那焚香弹琴,联诗对句之雅事,如何?”
许是因王子腾夫人之前说的那话,这柳夫人倒是不避讳的行起主人之责来。
宝钗和迎春对望一眼,都略有些犹豫。
她们能察觉得到,这柳夫人行事的某些奇特之处。一时之间拿不准该如何回应……当然,如今她们由李纨领着,似乎应该由李纨做主才对。但迎春和宝钗都知道,李纨的才干并不出众,不能指望。
只是,还不等她们想明白,黛玉已经先开口了。
“我们年纪尚小,想来不比年纪大的姑娘。且和我妹妹尚且有孝在身……只是逢此雅事,若是掩面避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