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那句话,其实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立场。虽在柳夫人说时,她颇为惊诧,但她很快就意识到,这对她来说不是坏事——
哪怕这可能伴随着很多麻烦。
且这也是她的心里话。
大概是在注意到宝玉不再是宝玉之后,她就隐隐的开始考虑一个问题——如果宝玉还在,但是换了一个身份,如果她还想着这个知己,该怎么办呢?
按照所谓的“闺训”,不去寻找,不去关心,任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前生太过理所当然的事,放到今生,就变得很可怕——没有了那个理所当然的人选,倘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她嫁了一个她看不上的人呢?
比如说现在的宝玉,她就是看不上的。
只是那时候真正的宝玉到底还没有影子,就算想维持这个“木石前盟”,一时间也没有半点头绪。所以那时候,她其实只是微微疑惑而已。
但是后来,贾家和她自己先后卷进麻烦里。“天命”之说,还有自身的异常带来的问题,最后是张滦写给父亲的信……
虽说一开始多半是想自保的法子,但和父亲、兄长谈过一番以后……不如说是原本就隐约有所感觉的东西,变成了明确的线索。
那些女训、闺训之类的东西,不只是让人不以为然而已,那些东西,简直就是将女儿家当做家贼来防犯。
似乎只要过问了外事,就会使坏,见了外男,就会私相授受。
哪有这样的道理!?
要这么想,真正宝玉的理论真是大有道理。就有那等泥做的、浊臭的男子,才会这么防贼似的防范女子。都是枉读了圣贤书,做不到“思无邪”。
而若是女子自己也这么防着自己,又该如何理论?
黛玉觉得,若和男子相比,倒多半是可悲。只因这些事情。本不是她们决定的。就是那所谓的贤后如长孙,若不是她们写的东西得了皇帝、文人的认可,又怎会被女子奉为圭臬?
是以,虽黛玉确实是不喜欢王夫人,但那句话还真不是讽刺她。但是,等她说出来,见别人的表情,也就意识到了她们可能怎么想。
对于这个,黛玉也没在意就是。
此后柳夫人再说话,黛玉也再没开口。
这是很明显的事——只要元春确实是参与了这个群芳宴。那么。不管办成什么模样。贾家的这些姑娘就没有不参加的道理。
就是王夫人,一来她确实是找不出明文条例来反驳柳夫人,二来也终于是想起了元春,故此在柳夫人告辞之前。都再没明确的表现她的怒气填膺了。
又过了一会儿,话说尽了的柳夫人和王子腾夫人一并告辞。
便是王子腾夫人,也并没有提让贾家姑娘和王家姑娘一起去的话。看来她也很明白,自己带来的客人不受喜欢。
王夫人直到这个时候,才真正表现出了她的不满。
柳夫人和王子腾夫人,一个是客,一个是长嫂,诰命品级还都比她高。但在这时,王夫人却端坐位上。不言相送。
贾母在之前凌厉的瞥了她好几眼,但她终究不能在外人面前逼迫她如何。何况她自己也是有不满的。故此,也只是令李纨并身边的嬷嬷相送,自己也未起身。倒可以说是难得认同了王夫人的做法。
两位做客的夫人却也未做表态。
只是走到门口,倒恰遇上一人。熙凤正匆匆而来。见到王子腾夫人出来,颇有些诧异,“婶婶这么快就要走了?”
和王夫人不同,熙凤算是被王子腾夫人养大,对她是十分亲昵的。便是屋内的黛玉等人,听她的语气也能听得出来。竟少有的有几分小女儿的娇态。
王子腾夫人也笑道,“我原是引荐客人而来,如今事已了了,自然该走。这位柳夫人还要回东宫禀告呢。”
熙凤听说“东宫”二字,又见送客的竟是李纨,她心里立时就起了个突。
当下也不敢撒娇卖痴,强行留客,只得道,“唉,都怪我手脚慢,事先也不知婶婶要来,竟被那些媳妇们缠住了,晚来一步。婶婶下次来,好歹先提前和我说一声儿。”
王子腾夫人笑道,“你还说我!若你真想我了,怎么就不知道回娘家看看?谁绑着你了不成?”
熙凤更奇怪。
有道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在贾家是孙媳妇,虽然得势,有些事却也不敢擅专。何况她若是要回娘家,得得到邢夫人的同意,而不是王夫人那边决定。
故此,以往除了逢年过节,按礼该回娘家的时候,她还真不大自主。王子腾夫人以往也不说这样的话。
如今这是……
心中觉得蹊跷,熙凤便也没有送客。目送着客人走了,这才掀帘子进了贾母的房间——屋内依然一片沉寂。
熙凤更是心头一跳。她如今本就收敛了一些,当下也不敢再乱开玩笑,一脸忧容道,“我刚才听着‘东宫’二字,莫非竟是大姑娘那儿出了什么事?可那头……”
熙凤想着,贾家收买的太监并没有来通风报信的——若是有,她早该知道了。就更有些不明所以。
何况,她话还没完,王夫人已经瞪了她一眼,更是让熙凤噤声。王夫人随即抢先开口了,“真是不成体统!若是真参加了这群芳宴,姑娘们的闺誉还要不要!?”
贾母本对柳夫人十分不快,但听见王夫人这么说,还是重重的哼了一声,“什么闺誉?什么是闺誉?我告诉你,倘若太孙妃等人将这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