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礼貌地回应,心里却翻江倒海般地五味陈杂。
“你们玩好啊,一会儿小管要唱歌,我先带她去准备一下。”顾宇对我们说着,搂着小管转身向酒吧的内厢走去。
“林孤,你猜她几岁?”余染在我耳边小声问。我看着她摇摇头。
“她十三岁,看不出来吧?”余染意味深长地说,“我第一次看到她在台上唱歌的时候,还以为她二十多了。”
“我的天,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了。”我吃惊地说,“她看上去比我还大。”
“林孤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苏郁看着我,“你知不知道那会你在这唱歌的时候,也有很多二十好几的女人说你比她们大。”
“喂。我没那么夸张吧,充其量也就是成熟个三四岁而已。”我辩驳着。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叫做小管的女孩背起吉他走上了台,台下顿时响起一片起哄声,她一把脱下帽子,长发瞬然落下,完全是二十几久经驻唱的熟练模样。她拿起话筒对着台下大声说着话,整个酒吧陷入一片躁动中,人群都喷涌着向台前走来,合着节奏跟上她跳动着。
“其实小管唱歌不怎样,就是有范儿,一上台就跟脱了缰一样,怕是帮老顾拉了不少男主顾过来哈哈。”张奕弋对着发神的我说。
“是吗。”我寡淡一笑。静静在人群里看着台上跳动的她,那个小小的台子就那么被她踩在脚下,她尽情舞动着高歌,从一边跑向另一边对人群挥手,那般活力四射。
然而我,我曾经确实也站在那个台子上将近两年,那时候我喜欢坐在高脚凳上,抱着吉他,唱着各种各样略显伤怀的歌曲。而身后是他们四个看上去与我年纪相仿的少年,仍带着股青涩。除了键盘前的李念钦,他总是面无表情地坐在琴前,有一份历经万事的稳静,仿佛身边所有的喧嚣都与他无关,额头上留着几许难忘的悲伤。
但是他确实是受欢迎的,教室里那个不善言辞,甚至略有些呆板、打扮土气的好学生李念钦,一换上黑白的朋克衣衫,坐在琴前紧闭双唇时,就全然像是换了个人般,那样的意气风发充满了忧郁的神秘,有时候就连苏郁,都没有他看上去那般散发沉重的气息。
他几乎没有在舞台上说过话,直到有一天,他在曲毕后突然重重按了一声突兀的和弦,所有人都奇怪地望着他。然而他就那样从容不迫地取下话筒,走到舞台下的一个角落里,像变魔术一样地拿了一束玫瑰走到我的身边来,镇定地说:
“唐林孤,你做我女朋友吧。”
那大概是江城这个冬天的最后一场雪。
小远站在雪地里,用戴着连指手套的小手捧起一个圆圆的雪球。我和余染紧紧靠在一起,似乎这样能让彼此感觉更温暖一点。
“姐姐就要回了——”小远“嚯”地把雪球向远远的树扔过去,“姐姐就要回了耶!”她兴奋地跑来跑去,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
“这飞机太不靠谱,陈柔也是的,丫延误了也不提前说一声,这雪地里可不是这么好呆的。”余染在我耳边抱怨。
为了迎接陈柔的回家,全家人分别由我的父亲以及我的舅舅载着一起来到了机场,然而她并没有像预期一样准时到站。小远此时却激动地要去外面的冰天雪地里玩雪,出于安全考虑,我和余染就肩负起了“看着她”这一寒冷的任务。
“我回的时候就我爹一人去接的我,也下这么大雪。”我抖抖腿,开玩笑地说。
“你啊,要是真全家人都去了,你才会喊救命吧,哈哈。”余染笑话我,“诶林孤,你说陈柔到底喜欢那个海归博士什么啊?”
“我怎么会知道,这你要问她啊。”我撇撇嘴,“那博士高高壮壮老老实实的,对陈柔又一门心思,挺适合当陈家女婿的。”
“那你家那位呢?”余染话锋一转,又问。
“他啊,”我脑中闪过何衷的脸。“大众情人的标准吧,就是没什么好挑的。”我回答。
“他玩音乐吗?”余染问。
“呵呵,他连吉他跟贝斯都分不清。”我看到余冉冉眼里质疑的目光,“他就喜欢在ktv里吼两嗓子,五音还挺全的。”
“那你到底喜欢他什么呀!”余染的语气充满了不解和失望。
我叹了一口气,不再回答。
余染说得没错,很多次我也问过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和何衷在一起,究竟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能吸引我在一瞬间,忍不住地答应他所谓相伴而行的诺言,但我始终找不到答案,而今我也不再想要知道答案,那重要吗。至少在大多数朋友的眼里,我是幸福的。
“所以你提前回学校,也是去找他吗?”余染并没有再继续逼问。
“恩,我们有几个好朋友说好要一起去福州玩几天。”我淡淡答道。
余染惨淡一笑,“林孤,你瞧你,现在说起好朋友这三个字,都信手拈来了。”她终于不再说话,而是跑过去跟小远玩雪打闹起来。
这个冬天真是越来越冷了。
“小狗崽,我回来了喔。”陈柔从机场出来,就奔向了正在玩耍的小远,她的身后跟着我们家的大部队,每一个人的手中都零落地提着一些她的行李。她张开空空的双手给了小远一个大大的拥抱。
“余染你好像长高了噢。”她不忘回头对一旁的余染说。
我走过来,笑着看着她。
“诶呀,这是林孤吗,这么漂亮都认不出来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