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林孤。”余染长长地停住,似乎是思索了极久,“那样的人生是你真正想要的吗,你这样活着,会开心吗。我的林孤,我已经活成这样了,还不够?连你也要活得跟我一样,一样戴着面具,不敢摘下来,这么可怜地被束缚着过一生吗?”
“你知道的,从小我就仰望着你,觉得你比我勇敢那么多。很多事情我只敢在心里偷偷想想,而你却敢不顾一切地去做。所以我总是安慰自己,即使有那么多的事情我完成不了,但世上有个你,你一定能完成它们。有时候只要这样想想,我就会觉得,不论多少遗憾,都不算什么了。”
“可是后来,你似乎还是选择妥协,就像我一直以来都不敢与这个世界的条条框框叫嚣。你就那么快地、成功地融进这个规则里,慢慢与以前疏离。林孤,都是因为李念钦吗。一个人,怎么能对另一个人的人生,产生这样惊人的影响。又是怎样可怕的世界,让你们都为着彼此违背内心,去追求不属于自己的人生,你是那么孤傲不可一世的唐林孤阿,居然也学会了委曲求全这四个字。”
“余染,……余染。”我终于泣不成声。
“但那些都不算什么,真的,林孤,我所希望的不过是你能够快乐,因为我已经过得如此不快乐,你不要像我一样。这么些年来,你还听得见你心里的声音吗,别因为这个世界这么吵,你就不再去听你的心怎么说。”
“余染,我不想醒过来,你懂吗。你为什么要叫醒我呢,让我这样麻木下去,就这么平庸一生,不可以吗。连我自己都已经不再在乎究竟快乐与否,这个世界快乐总那么短,如果一得到就得失去,那不如让我活在既定的命运里,守着这份不清醒,让我心里那些东西,永远地、永远地沉睡着,不好吗。”
“唐林孤,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余染坐起身,她的肩膀因为我长时间压着而略微颤抖“还是说,这个城市已经把你彻底改变,已经让你连偶尔回想过去的兴趣都没有了?”
“回想?我常常回想,但越是想起,就越清楚自己如今的人生已经不允许再回去,余染,你可知道在我现在那些朋友的眼里,曾经那种生活,我的梦想,是种多么可笑又无法实现的东西,我怎么继续?余染,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我终于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歇斯底里地对着余冉冉吼出声,这样肆无忌惮地发泄着愤怒的感觉似乎久远得快要想不起,我就那么披头散发地坐着,终于抱住余染,放声大哭起来。
“余染,我没得选。我根本没得选。”
她轻轻拍着我的后背,酝酿了许久,终于还是陷入了久久地沉默里。
“没事了,林孤,没关系,我会一直和你站在一起,不论你在哪里,你做了怎样的决定,你成为了谁。”
她的声音颤抖着,话语的分量这样沉重,我动容得久久无法回神,终于应对着内心的渴求,我说,“余染,我跟你去,我们去北京看演出吧,去完了张北,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我听到她的低低啜泣突然断了半响,随即更紧地抱住了我,而我似乎能够感到她此刻正微笑着,就这么微笑着,流泪。
与此同时的天色终于在长久地酝酿里渐渐亮起,几句清亮的鸟叫在沉默中格外动听。那一刻我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北京那条阴暗而逼仄的街道,路边行人匆匆忙忙,在清晨的微凉里赶路开张,我踩着细瘦的高跟,小心翼翼地跨过水潭,朝着家里走去,李念钦熟睡在那个小小的房子里,带着轻微的鼾声,把一整个弥漫着雾气的屋子合奏得充满生气。
等到苏郁醒来的时候,我和余冉冉已经清理好了行李。我回了一趟宿舍,带上了回家的衣物,暑假在即,这一趟旅程后我已经不打算再回校,准备直接与余冉冉一起回江城。
“嗬,余染还真牛逼,居然说动你跟我们一起去。”他抽着烟,靠在门边上神色复杂地看着我。
“哎呀,瞧你说的。”余染半点也没听出话里讽刺的气息,接过一句。
“我好多年没去了,也应该再去感受一下,反正就快要放暑假,最后几节课不去上了。”我看着苏郁,微笑着说。
“哟,这是怎么了,好孩子又是酗酒又是翘课的,你不是失恋了吧?”苏郁摁灭了烟,带着嘲讽的语气。
我一瞬间没了话语,整个人像被拔了线的木偶呆在那里不知所措,脑中飞快地出现了昨夜何衷那双冷漠的眼睛。我甚至有些记不清是喝醉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记忆。但却忽然觉得有些许的厌烦,我拉起行李箱,对余染说,
“余染,我们走吧。”
她高兴地从床上坐起来,拉上一旁的行李跟上,对苏郁招了招手,“走啦走啦,咱们出发喽!”
看得出来她是这样的兴奋和高兴,我被她挽着推搡出门,苏郁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半小时后,我们已经站在了驶向北京列车的站台上。
那一辆列车从厦门缓缓驶出,接连而上的是无数衣着酷劲十足,纹着手臂胸膛的青年男女,他们热闹地背着吉他弹唱或是高声论阔,这场景实在是太熟悉,太熟悉,以致于我有些恍惚,以为时光倒流,岁月重回。
草原上的风把声音吹得更加飘渺而迷人。
这果然是每一场音乐盛宴该呈现的样子,万人空巷。我们沿路都可以遇上各种各样的乐迷,有些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