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周一开始,二蛋就有点躁,这种状态一直到存折办好,苏青湖给他凑整了一百块存进去,才彻底好转。好转之后,人就有些飘,说话做事儿,肉眼可见地透露出也不差钱的暴发户气息。
大蛋几次劝说无效,气得干脆不说了。
苏青湖这几天不是没有发现孩子走路都打飘的状态,但设身处地想了一下,要是她那个生长环境,陡然间有人给她存了一万块,她都不能肯定自己会不会天天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高兴就让他高兴去吧,高兴劲儿过了就好。
一直到周六,苏青湖下班回家,迎接她的除了俩孩子,还有个陌生女性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想,事情可能大条了。
看俩孩子在这女人面前拘束的样子,让苏青湖想都不想,直接给定了个身份——老师。
——嘶。
苏青湖想掉头就走。
她长这么大,还没被老师批评教育过!
“高海升家长是吧?”老师站起身,看向门口顿住的苏青湖,“我叫周嘉秋,高海升小朋友的语文老师,也是他班主任。”
苏青湖努力笑得正常:“老师好啊。”
看到周嘉秋的前一秒,苏青湖还是那种随孩子高兴的想法。等发现周嘉秋跟她打招呼的时候没有一点儿笑意,心里开始发凉。
二蛋这小崽子到底给她搞了多大的事儿啊?
毫无当家长经验和接待老师经验的苏青湖,心里慌得一批,“晏晏,升升,怎么不请老师去客厅坐?”
大蛋被这声“晏晏”震撼到呆立当场,怔怔看着苏青湖,鸡皮疙瘩开始嗖嗖起立。
嘴巴张了又张,还是说不出话。
二蛋刚想张嘴欢快地应一声,冷不丁瞥见身边的班主任,迅速闭上嘴。看哥哥不说话,他吭吭哧哧,“老师说你没在家,她就在院子里等,等你回来了,她再和你一起去客厅……谈话……”
越往后说,二蛋声音越小,等说到最后两个字,也开始心惊起来。
班里坐后排的那个他收的小弟,被老师家访后,屁股被爹妈打的都不敢坐在凳子上……
站着听了好几天课来着!
倒抽一口凉气,二蛋惊疑不定地看着苏青湖,等老师走后,她不会揍他吧?!
苏青湖也抽了口凉气,“谈话”啊……
“高海升妈妈,您看我们是在院子里谈,还是去客厅?”周嘉秋还是最开始那个表情,连语气都听不出起伏了,“谈话时间可能比较长……”
——谈话时间可能比较长?
苏青湖一颗心瞬间漂浮起来,面上还笑盈盈的,几步走过来,把老师迎进客厅,“周老师请,咱们进屋说话。”
老师还没说什么,她不能自己吓自己。
周嘉秋没想到学生家长这么年轻,但再年轻,该家长承担的她也得承担,于是软了那么一点点的态度,再次刚硬起来。
“老师您坐。”苏青湖招呼着老师坐下,使唤大蛋给老师倒了一杯水,才笑着说,“辛苦老师您大热天跑一趟了。”
周嘉秋三十出头,大约不常笑,脸上眼角都没什么纹路,听苏青湖开口,才坐下说话,“这是我应该做的。”
苏青湖没有以家长的身份跟老师面对面过,只能凭直觉了,“升升……怎么了?”
在老师面前,苏青湖觉得喊大蛋二蛋不合适,直接喊大名又感觉怪怪的,刚思考喊什么合适,脑子里就冒出了二蛋那句差点震撼人耳的“晏晏,升升”,于是想也不想,就用了。
别扭归别扭,好像也不算特别突兀……特别肉麻?
“怎么了?”老师瞥了二蛋一眼,淡淡道,“他收了几个小弟。”
苏青湖:“?!!”
“哦,还成立了一个帮派。”老师看着苏青湖,又扔下一个炸弹,“帮派还有名字,叫青宴海。”
“咳咳咳!”苏青湖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她直咳嗽。
老师:“我看过了,孩子爸爸的名字不在帮派名这几个字之列。所以,您家里面有谁的名字是帮派名的第一个字?”
苏青湖呛出两眼泪,看着周老师,很想说一句,老师您心里都有答案了,还问啥?
这真的只差让她报上姓名了……
“孩子虽小,帮派名字取得还是挺好听的,有点五湖四海的辽阔,还有点铁血丹心的侠义感。”老师看着苏青湖,“不管做生意还是取名字,第一个字向来都是被看重的,也是有意义的。”
苏青湖如坐针毡,老师这样慢条斯理的分析是想干啥啊?她不是他们的头头,也不是他们的成员啊啊啊啊!
“高海升的哥哥叫张安宴,宴在前,海在后,说明是按照序列排的,或者这几个人在他心里的重要程度排序。‘青’字打头,说明名字里有这个字儿的人,在他心里是占据一定分量的。”
苏青湖:……什么分量不分量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现在要背锅了吗?
大蛋一直低着头,不看老师,也不看苏青湖,更不看二蛋。
二蛋眼里是没有惶恐的,甚至有点欣赏。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他可能就要给老师鼓鼓掌了。
有文化就是有文化,他的帮派名字被老师这样一分析,咋听咋感觉响亮顺耳。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欣赏目光,周嘉秋一顿,看向苏青湖的目光更严肃了一些,“您懂我的意思吧?高海升家长?”
苏青湖听得头大,余光瞥见二蛋的神情,气笑了都要,懂?她懂什么?她一点儿都不想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