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公鸡高声蹄叫好几遍,天终于亮了。陶晓伟起得很早。母亲还没有起来,粥没煮。他捏一团冷饭,蘸些盐,一边啃着,一边斜挂着扁担箩筐,朝不远处的覃光明家走去。刚迈不了几步,就看到村头的王福贵和张旺挑着空筐也来了,三人结伴叫起了覃家兄弟,又折往村东喊刘江,刘江早在屋檐下扫地,等着他们。六个人有的肩挑空箩,有的手提空筐,步履匆匆地赶往桂花山棚屋。
到了棚屋,王福贵手忙脚乱地装筐,恨不得快点把金钟根全部挑到县城买了换钱。陶晓伟看大家急切的样子,想想,说:
“货在我们手上,不要焦急。要不,我们这样吧,反正一下也担不完,今天先挑一半上县城买,提一提价,明天我们再挑一半。这样就不用请车来拉,省一笔运费。”
王福贵一听,不高兴了:“价格都拿稳了,还担心什么?今天买完,赚多少钱,大家好分。”
覃光明、覃光亮不赞成一天就去卖完,再说还要花钱请车。刘江平时就爱听陶晓伟的,同意分两天买,大家一起挑着上路。最后,王福贵拗不过大家,只好作罢。
张旺帮爷爷弄过药材,最懂行,他指挥大家把金钟根分装入筐,码好,装成六担箩筐的药材。
太阳也升高了,山间的雾气渐渐散去。
六个小伙子兴高采烈地挑着箩筐上路了,每人的担子不重,不过八十来斤。一路上他们又说又笑,不知不觉地就到了镇上。在镇口换上班车,班车上乘客不多,司机让他们直接把箩筐叠在过道。售票员看到满满十多箩筐的药材,惊呼起来:“你们贩药材买呀,从境外那边进来这么多货,肯定发财了。”
王福贵最逗人,开玩笑地说:“这些只是一小批,大批货没出来呢。”
班车嘟嘟嘟启动,排出一股尾气,一溜烟直往县城跑。公路两边高大的道旁树扑面而来,在眼前一晃就呼啸着朝车后急速退去。乘客先前还注视着窗外时时变幻的景色,听到两人的对话,纷纷转过头来。
“今年药材贵,你们赚大钱了。”车上有人应声说。
“现在形势好,做哪行生意的人都有。镇上的圩日改了,附近几个镇轮流着赶街日,逢1、4、7日,2、5、8日,3、6、9日都是街天,生意人家方便了,连番赶集,生意好做。”有一个干部模样的中年人评论说。
车头一个戴帽的乘客说:“前天有两位贩子,从南边进来两布袋穿山甲鳞片,说是倒卖到浙江,布袋比人还大。”
“哈哈哈!”车上欢笑不止。
金康药店门前已经聚着一些人,有看病的,有抓药的,有几对青年夫妇疲惫地护着孩子打点滴,一人抱孩子,一人举着吊瓶杆。
王福贵挑着担子跑在前头,到了店门前,把箩筐一撂。大家围拢过来,纷纷放下担子。他一边带着张旺、陶晓伟往店里闯,一边喊:“老板!老板!”声音很大。
屋里屋外的人都被叫声吸引过来,转头看他们。
店主一眼认出王福贵,哈哈笑着说:“来了来了,王老板果真守信,今天带这么多人送药材来呀。”他让六人把担子挑进店后的药房。
看到箩筐里的精壮硕大的金钟根,店主禁不住惊呼起来:“哦,真是佳品!上等佳品!”
他半蹲下身子,反复摸着两筐人形薯根,爱不释手:“都是十多二十年的尊品药材。好!好!我出最好价格收了。我们讲诚信,你往哪家药店都没有出这么高价钱了:佳品每斤一块六,尊品每斤两块六。”
六个小伙子一听,高兴地想跳起来。但是他们压住心中的喜悦,扛过箩筐一一过秤,按最低比例除去杂质,统计好数量。佳品金钟根430斤,人形尊品76斤。
店主从抽斗取出两扎厚厚的的十元钞票,熟练地点出八百多元,码在桌面上,张手做一个手势:“一共付给各位老板八百八十六块,取整数给你们了。你们再点一遍。”
王福贵连忙说:“都看着你点数呢,错不了。”脸因为兴奋蹭得潮红潮红,他们几个人从没有见过那么多钱,属于自己的钱!
大家让张旺取过钱,用旧报纸包好,装进挎包。
张旺背好钱袋,眼睛往大厅人群里四处看。王福贵明白他的心思,就问店主:“老板,今天生意那么忙,你女儿不来帮忙呀!”
店主说:“哦,你说小爽呀,她姨家明天请酒,她今天先去帮忙了。”
陶晓伟客气地对店主说:“我们还有一批药材,打算明天这个时候送来,你看……”
店主连声回答:“好!好!白天都在,店里忙,脱不开身,晚上我才去赴宴。”
陶晓伟看着店主眼睛:“那好,还是这个价。”
店主朗声说:“当然,当然。我们都说好了,有多少,收多少。做生意就讲信誉。”
听完,六个年轻人个个脸上都笑着,一窝蜂出了金康药店大门。
离开药铺,他们急忙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聚在一棵大树后面,取出包里的钱,一个个轮着摩挲一张张十元纸币,呵呵地傻笑。
大家静静地沉醉在喜悦中,身心彻底地舒展着……
良久,张旺第一个回过神了,声音还带着笑:“趁时间早,我们把钱分了,要去买自己的东西。”
王福贵接话最快:“对对,我们快点分了钱,我要买五羊车。”
覃光明拿出了纸和笔,递给陶晓伟:“晓伟,你来算,我们一人分到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