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条一定要路过操场的小路,还是那样满地斑驳的阳光,不同的是,暗恋和被暗恋的对象,并排着走在了一起。
“你们的入校体检单是我从化验科带回来的,看到你两寸照片了。”林哲宇手中的冰棒有点儿融化的迹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边走边吃。
高小雅从小就被父亲教导,嘴里吃着东西的时候,就不要跟别人讲话,否则,那是不尊重对方的表现。
她心里一阵窃喜,看来这位林师兄的教养也很好,他很绅士很有礼貌啊!
“我主攻普外科的,辅修临床医学,和你的专业有几门在同一个大教室上课。”林哲宇停下脚步指了指宿舍大门,“我回去了,以后六年,我们会经常碰面的。”
小雅捣蒜一样点着头,目送着他从楼梯口两阶一步的走了上去,心里既忐忑又遗憾。
多少个暗恋的日子,自己都梦想着像今天一样走在他身边呢?
可当这一刻终于成真时,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是一场梦吗?
也许是吧。
小雅看着初秋的彩霞,晃晃悠悠的在操场上遛弯,乐的怎么也合不拢嘴巴。
1999年的初冬,是伴随着世界末日的谣言到来的。
这种言论对于唯恐天下不乱的大学生来说,是茶余饭后最喜欢谈论的话题。
每一对恋人都爱的死去活来的,每一局红警都要打的尽心尽力。
明天的世界就要毁灭了,谁还去关心期末的《组织胚芽学》会不会挂科呢?
林哲宇也无心再去翻动书本,他捧着一杯西湖龙井,靠在宿舍的阳台上,像个老头子一样观赏着远山上的风景。
那儿的树杈上光秃秃的,没剩下几片绿色,满地的乱石全被土黄的落叶覆盖了。
林哲宇的心里没有因为千禧年的到来,而激荡起多么剧烈的涟漪,他觉得自己的心态真是有些未老先衰了,这样淡然的度过朝气蓬勃的19岁,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今晚要不要试着疯狂一次呢?
“哔哔——哔哔——”
林哲宇起身拿过bp机,还没打开他就知道,一定是高小雅的留言。
这个学妹真是有点黏人啊。
“林师兄,过了今晚就没有明天啦!半个小时后第四食堂老位子见?有重要的东西送给你,勿回复,我先去占位子!”
说实话,他一点儿也不想去。
她不是普通的学妹,她是所有人眼中的焦点。
医学系里的每一个男生都认识高小雅,她是他们心目中温柔可人的酒井法子。
只要有她出现的地方,一定是围绕着几个苍蝇似的追求者的,走在她身边,就好像背上了一大群人的眼光,这种感觉,以林哲宇的性格来看,完全不能适应。
“酒井法子又约你了?”裹着毛毯的下铺醋溜溜的问道,“世界末日最后一天了,你也算死而无憾了吧!”
林哲宇懒得解释,他披上外套不耐烦的说道:“你小子在床上赖了一天了,晚上想吃什么?”
“丝瓜炒蛋吧。”下铺合上漫画书,坏笑着说道,“我饿着肚子也没关系,你如果晚上有安排,就不用回来了哟!”
“你等着吃晚饭吧!”
林哲宇没好气的关上门,他最讨厌这种被人误会的感觉了。
高小雅的爸爸是杭州最著名的心血管科大夫,她显赫的家世让林哲宇的老妈非常满意。
自从带着小雅和几个同学去家里吃了个便饭以后,她就莫名其妙的变成林家的准儿媳了,林母是走哪儿夸哪儿,就差造谣出一个孙子来了!
只有两个当事人的心里明白,他们之间感情的进展,比蜗牛散步快不了多少。
以林哲宇的聪明和洞察力,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个学妹的心思呢?
她在自己面前的那种羞怯、崇拜、欲语还休,全都被看在了他的眼睛里。
却丝毫进不了心。
到底在等着什么呢?
林哲宇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踩着卷曲的落叶向前走去,小雅肯定已经在那里等待着了。
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巧,在人心惶惶的末日前一天,在大家都准备吃上一顿最后晚餐的时间段里,全校都停电了。
这下可热闹了,憋在宿舍里等着天降陨石的那些人们,全都呆不住了,没电话、没电灯、没电脑,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出来疯狂一下呢?
小卖部囤积了五六年的蜡烛,在20分钟里全脱了销。
冰柜也没电了,盐水冰糕2毛钱一根疯狂甩卖。小雅看着慌乱的校园,笑的特别开心。
烛光雪糕晚宴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情啊,尤其是在世纪末的这个黄昏里,和自己最喜欢的人在一起。
拥挤的食堂一下子清净了不少,没有抢到蜡烛的同学,只能端着盖浇饭,借着教学楼上巨大的探照灯光狼吞虎咽了。
熟悉的脚步声传来,小雅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向上扬起,她摸出火柴来,把宝贵的白蜡烛点亮了。
“这是店里最后两根冰棒,老板说冬天到了不再进货,我费了好大功夫才抢到的!”她把冰棒放到桌子上,赶紧往冻得冰凉的小手上呵了口热气,“气温不高,都还没融化呢!”
“谢谢。”
林哲宇舌尖拨撩着淡淡的冰块滋味,眼神飘忽着又从窗外望远了。
成千上万的学生在教学楼里、在操场上、在僻静的情侣树林和湖边小道旁,疯子一样高声喊叫着,享受着末日的冬夜和年少的轻狂。
“如果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