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的脑子一片混乱,他没追上那个尖嘴猴腮的家伙。可是,他听得清清楚楚,和自己长得一摸一样的耗子哥,在此刻似乎是被关在了某个监狱里的。
他犯了什么事?
自己在滦南根本没找到哥哥的那个工厂,难道是他摊上了什么生意上的官司,工厂被取缔了吗?
亮亮几经周折,打听到了监狱所在的位置,他以探监的名义一查询,果然有个叫“王浩”的犯人关押在里面,他被判了6个月的监禁,罪名是“入室盗窃”。
亮亮觉得这一定是搞错了,哥哥可是个大老板,怎么可能跟小偷扯上关系?
可当他被带到探监室,那张一模一样的脸出现在玻璃墙另一端的时候,他才确定了警局的档案没有说谎,眼前的双胞胎哥哥居然是个滦南的惯偷!
耗子起初还以为是僵尸少年来训话,或者是猴子春生过来取笑他的,当他摆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和亮亮惊诧的眼光对视之时,他前所未有的后悔和害怕起来——
完了,全露陷了,亮亮什么都知道了。
他扭头就想逃离,可是他还带着手铐,他两侧的肩膀还被狱警扣着,他只能硬着头皮坐在了通话器前方的位置。
“哥……哥你怎么回事啊?你不是在做生意吗?”
亮亮抓起话筒来就机关枪似的质问起来,耗子不敢抬头,他一动也不动的听着弟弟的声音,心里苦的很。
“家里寄来的钱、我们吃的穿的,全是你偷来的东西换的?!”
耗子不吱声,就像一具越来越凉的石像。
“你的手真脏……”亮亮觉得胃里很恶心,他忍不住往地上呸了一口,对着话筒几乎是嘶吼道,“我要是早知道你在偷人家,我和妈妈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吃你买的东西的!咱们家八辈祖宗的脸都被你丢光了,我就算去讨饭也不会当小偷的,丢人现眼你……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耗子心里一沉,是啊,他让家里所有的人都失望了,死去的两个爹、老妈、杜鹃,他们知道以后会怎么想?大家曾经都是那么骄傲的样子,逢人就吹嘘家里出了一个年轻的老板,可现在……
来不及收手了,也收不了手。
他捂着脸很想哭,可是在弟弟的面前,他咬着牙忍住了。他低头拼命的眨巴着眼睛,深呼吸,把眼泪在没滴出眼眶前就收了回去,任由精神支柱仿佛崩溃了的弟弟疯了似的痛骂。
亮亮被狱警拉扯着衣服拖了出去,他觉得这个世界简直是在开玩笑。从小到大,他心里一直是崇拜着哥哥的。他无论做些什么,都比自己强,论力气、论胆识、论聪慧,他知道哥哥的光辉总能掩盖住他的,如果不是家里的钱只够一个人上学的,现在考上大学的人说不定又是他。
自己曾经也嫉妒过,但他知道哥哥在外面这些年的拼搏是多么努力,他无条件的为这个家付出着,虽然他们的年龄是一样的,但是哥哥在地震以后,几乎担起了半个爸爸的角色来照顾他们娘俩。
就是在心里有着这样地位的一个人,居然……居然是个人人喊打小偷!
他没精打采的回到家里,又累又饿,脚一软就瘫在了门口:“妈……哥我找到了,他……他……”
看着老母亲关切的脸,亮亮嘴一撇就委屈的哭了出来:“他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骗我们,根本没有什么生意、工厂、大老板,他是个警察局有备案的惯偷,我们家里所有的东西,穿的用的吃的,都是他偷来的,或者是他挖了别人的坟,拿死人的东西交换的……他坐牢了!”
翠珠一听,觉得天旋地转的,她气的是急火攻心,低头就吐出一大摊鲜血来。
“做孽啊……他怎么能,他怎么能干的出那种事情来?损阴德啊!”
“妈,你别急,我不上大学了。”亮亮看着母亲比他还难过的样子,突然坚定的说道,“我不去读书了,我也要出去赚钱,光明正大的赚钱,这个家以后靠我来养,我会把你治好,然后攒钱把牢里的耗子哥赎出来,你放心!”
翠珠心里一片凄凉,她觉得她生命的最后一点残烛也要熄灭了。
她在杜鹃的搀扶下,颤巍巍的回到床上躺着,她老泪纵横的对两个孩子做着嘱托:“对不起,是妈的身体拖累了你们。杜鹃啊,趁着妈还剩一口气,你跟王亮在一起吧,你爸活着的时候,一直是这么想的。相处了这么多年,你们俩之前也有感情了,妈能看得出来。从今往后,妈不在了,你们俩一定要过得好好的,亮亮就靠你照顾了,我……我快……”
“妈你别说了,喝点水……”杜鹃听得老太太一阵咳嗽,赶忙把床头的暖壶拧开,“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别为我们操心了好吗?”
“谢谢你,娟儿……另外,我是等不到了,你们等到以后,我那个缺德的大儿子出来,千万别让他再干那些作孽的勾当了!千万……千万……”
在昏暗的牢房中,耗子睡了很久,突然他觉得心头一痛的醒了。
他连续做了很多个噩梦,他想起亮亮眼中的鄙视,他也仿佛看见了杜鹃眼中的嫌弃,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在家里的形象,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了。
他看着空荡又狭小的房间,突然觉得牢子里也是好地方,至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还有个地方可以逃避。
时光一天天过去,等到耗子刑满出狱的时候,大雁都从南方飞回来了。
他小心翼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