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的说法,只要成为影子的候选人,几乎就没有离开影门的可能。那你刚才说你和你哥哥原来都是影子,莫非如今已经离开影门了?”杨真问道。
“没错,”张虎点点头,“我们刚成为影子的时候,的确诛杀了几个恶霸,让我们很有成就感。虽然影门的口碑一直不怎么好,但当时我们总觉得这可能是出于世人的一些误解。可后来,我们终于渐渐接到了一些让我们很不舒服的任务,去杀一些我们不太愿意去杀的人,这才让我和我表哥渐渐萌生退意。”
“一个候选人离开影门都那样困难,你一个影子恐怕更难吧?”杨真道。
“当然,”张虎苦笑,随即叹了口气道,“只是那种难并不是像候选人之时那样,面对一个你不可能打得过的对手。反而是让你去杀一个你绝对不想杀的人,这个人未必有多强,但你却绝对下不去手。”
“够狠。”杨真一眯眼,如果是一个强大的对手,若能找到破绽或者应对之法,然后抱着必死的决心,兴许还能绝处逢生。可如果是一个你绝对不想杀的人,那几乎就是要杀灭自己仅剩的良知。
“那虎子接到的任务是去杀谁?”蝶依好奇。
“我义兄!”张虎道。
“呀,”蝶依有些吃惊,“你和亡夫很早就认识了吗?”
“嗯,”张虎点点头,“有一次我出任务,但对手因为有所准备我暗杀失败,反而被打下悬崖身受重伤,结果是义兄救了我。嫂子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在接受影子培养的时候,都会被不断魔灭自己的良知,影门就是希望把你打造成一个彻底冷酷的杀人机器。
“其他人如何我不清楚,可至少我和表哥对此很抵触,所以都在内心深处保留了一些良知,好让自己不彻底沦为一个冷血无情之人。可即便如此,一次次的杀戮仍旧让我渐渐变得凶残。
“我依旧记得当时获救后睁开眼,当我看到义兄来为我换药时,本能把刀架在了他的喉咙上,我的手当时受伤严重,抖得厉害,当我把刀挪开,义兄的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道血印,如果当时我稍有不慎,义兄的性命可能就毁在我手中了!”
尽管过去很多年,可说起这段往事张虎仍旧有些心有余悸。
“那后来呢?”蝶依追问。
“当时我把刀架在义兄脖子上,可他却出人意料地冷静。我当时问他为什么要救我,他说他是一个医者,救人乃是本分。我又说你知不知道我是一个什么人,他说不论你是一个什么人,他都会救。
“我当时有些触动,但也唯恐他是惺惺作态,于是就跟着说,我是影门的影子,因为刺杀失败而坠崖受伤,你如果救了我,我迟早还要去杀那个人,如果是这样,你还会救我么。
“义兄当时说,我要杀人是我的选择,他要救人是他的选择。他不会见死不救,所以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我能放人一条生路,但如果我执意要杀,他也不改初衷。
“我当时觉得义兄是一个坦坦荡荡的人,于是慢慢放下了刀子。之后的几天,我愈发喜欢他的为人。不瞒嫂子你说,我和义兄那几天说的话,比我和我表哥这些年说得都多,自打成了影子,我感觉我和表哥之间都有些疏远了。
“于是就在临别前,我鼓足勇气问他是否愿意结拜,结果他想都没想便答应了。所以走到天涯海角,我张虎都认他这个大哥!”
听了这话,杨真的内心也莫名有些澎湃。
很多事,他无权去评价许多,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存法则,就如同兔子要吃草,狼要吃兔子一样。成为了影子,就注定日日夜夜与杀戮为伴。而韶君的出现,则无疑成为了张虎内心最后的一方净土。
“后来那人你还是杀了吧?”杨真问道。
“当然,那是我的任务,我不得不去完成,”张虎也很坦然,“只不过干完那一票,我就决定收手不干了。可我万万没想到,影门高层对于属下的洞悉竟然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结果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就是被安排去杀我义兄。”
“可你没杀。”
“当然,我不可能杀,”张虎咬着牙道,“所以,我就要承受影门的惩罚。”
“什么惩罚?”
“影门会派出杀手来追杀你,为期一年。一年中,你将随时随地有可能遭到追杀、暗杀。而你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如果你能熬过一年,那从此影门与你一拍两散,再无瓜葛,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
“一年!”此言一出,非但是蝶依,就是杨真也感觉无比震惊。
因为这将意味着在这整个一年时间里,你的神经将无时无刻不高度紧绷着,因为很有可能上一秒还风平浪静,但下一刻就以送了性命。
须知,影门既然培养的是暗杀者,那杀人是最终目的,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自然是不择手段的。
刀、剑、拳、掌等各种技法,甚至诸如毒、蛊这种伎俩,只要能够达成目的,他们都会使用。换句话说,一个恐怖的杀手即便不敢说每一门都精通,但综合运用去杀死一个目标,却是绰绰有余的。
在这一年时间里,你甚至都不确定上一秒喝过水,下一秒里是不是被人下了毒。一切出现在你身边的人,即便是老弱病残甚至是孕妇,你都必须怀着戒备之心,因为他们极有可能是杀手伪装或者被杀手所操控。
所以对于每一个被追杀的影子来说,死亡反而不是最恐怖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