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川面无表情,似乎有箴言降世,别憋在心里。
然而其实他多少有点凌乱,心里在寻思着,该编点什么东西出来,表现的自己既有见地,又赋有威严呢。
我可是专程路过你这里,消磨一下时间,顺带表扬一下你最近所作所为的。
你这副态度让我表扬的话可都吞了回去,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既然如此……
唐川在邦尼维尔惶恐不安的目光中,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的目光与自己对视。
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淡漠道:“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邦尼维尔,这不是神灵使徒应有的样子。”
邦尼维尔心中思绪万千,头颅在唐川轻飘飘的手中,也不敢有丝毫妄动,甚至连眨眼睛的勇气也没有。
事实上唐川没有释放丝毫神灵的威压,他和平时一样,收敛着自己一切的力量。
所以这都是邦尼维尔的脑补,即便此刻的唐川和凡人无异,她也根本无法抵抗,唯有报以崇拜。
所谓的气势与威压,都是凡人在面对更高层次的人心生胆怯,所发明出来的词汇。
皇帝只有坐在龙椅上的时候,才有君临天下的气焰。
若是让他披上麻屣鹑衣,一周不洗澡,扔进乞丐堆里,所谓的威严气焰,也就只是找打的货色。
而邦尼维尔,这个曾极度追寻权势与力量的人,即便现如今有所改过,可也早已落入被绝对至高的权势镇压的抬不起头来的漩涡。
不管唐川做什么事情,她也只会听之任之,并且发自内心的为主人行事。
这是性格原因,也有后天环境的因素。
众生崇拜神灵的世界里,突然出现一个高于神灵的存在,不纳头就拜,那才怪了呢。
唐川从来没有鄙夷这种天性,毕竟人性这东西,是自己都暂时无法完全跳跃出来的。
追求权势与力量,只要理由充足、方法得当,他也认为此乃人之本性,没什么好责怪的。
这并不掩盖此人的能力,就如昆巴纳一样,那般一己之力推动世界进程的伟大智者,不也在追逐权势的路上吗。
只是有时候,凡人很难分清梦想与野心的界限,昆巴纳更偏向于梦想,而邦尼维尔便是野心更多。
阿兹克更像中间的平衡状态,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需要做什么,展露野心,追寻梦想,他完全分得清。
起点不同,环境不同,也没什么好去区分孰强孰弱的。
毕竟将阿兹克放在苍莽星的大环境里,他也不一定能够比邦尼维尔做的更好。
邦尼维尔闻言心头一颤,对于一个自认为绝对忠诚的神之使徒,从神灵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无疑是对精神的严厉打击。
她颤颤巍巍道:“请您降下箴言,指引我前行。”
这是完全不知所措了。
邦尼维尔这段时间来,确实如她所说,已经竭尽全力在改变自己,日夜的悔悟。
她收敛自己的野心,回忆当初的本心,将精力从文明之战抽离出来,放在构造后方理想世界上面。
如此这般依旧只听到了天神的指责,她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天神满意了。
而让天神满意,俨然是她毕生的所愿了。
唐川面色沉着,轻笑道:“你得问问你自己邦尼维尔,神是至高的,却也是平衡的,偏执倔强如你,曾具备站在众生之上的钢铁之心,可是那无坚不摧的心智,在我眼里是这般不堪一击。
你已经丧失了心智,如果一昧的讨好天神,便是合格的神选使徒,那么世间大多数人,都能够做到这一点。
你得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为何去做,而不是以讨好为目的,乞求神的施舍。”
这话说的棱模两可,看似高大上的很,可其实就是一篇废话。
原因是唐川本就无心去惩戒她,只是形势在这里,略表责备就算了,剩下的靠邦尼维尔自己脑补。
而邦尼维尔也不负所望,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东西,道:“您,您的意思是,曾经的我太偏激了,轻蔑于苍生万物,而如今的我,虽然看似在真诚悔悟,可丧失了心气,一味盲目讨好的我,并没有发由内心的想要做这些事情,如同两个极端,没能触及神灵想要的平衡?”
唐川淡淡点头,道:“找到你自己应有的心气,重新构建被摧毁的钢铁之心,于平衡中追寻神性,你将看到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
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顺着说呗,反正不会出错的,就算出错,那也是凡人的思维,脑补的不到位。
邦尼维尔幡然醒悟,她感受着唐川手掌的热度,道:“这就是我梦寐以求的东西啊,能够触碰到天神,可是我早已凌乱的心绪,似乎在让自己渐行渐远,我不想让您失望,竭尽全力只是逃避直视本心的借口,愿您不要抛弃我的追随,虔诚的乞求。”
唐川神棍的架子是越来越熟稔了,飘忽道:“神不会放弃任何人,哪怕是背叛者,也享有被宽恕的资格,巨龙们足以作证。
而你,邦尼维尔,我亦看到了你的虔诚与功绩,不过我对你的期待远不如此罢了,你明白吗?”
邦尼维尔如同听到了天籁禅音,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夸赞,那一团乱麻的心绪,也逐渐被喜悦代替。
回首往昔,似乎自己始终都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一个。
即便自己曾让天神感到失望,可他依旧在一如既往的提携自己。
这是何等殊荣啊。
我所做的一切,原来也有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