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清来人是县令之后,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杨县令稍候,我去叫东主来。”他话音刚落,便一溜烟向后面跑去。
杨师道没有理会那名慌里慌张的伙计,向杨集介绍道:“王叔,武家作坊是商人武元路所开,他原本是敦煌人士,但是由于周、齐、陈六大家族涌入敦煌,他惨遭排挤,无法立足,于是举家搬到伊州,当了伊吾国的人,后来在伊吾老城开办了作坊,可同样惨遭伊吾国的旧贵族排斥、盘剥,于是又跑去了罗护镇立足,他死了以后,作坊由他三个儿子接手,镇远城建成以后就搬了过来。武家作坊现有两百多张织机,老大武行风,主要负责卖货和对外打交道;老二武御风管工场、老三武乘风收原料,他们三兄弟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而排行第二的张家作坊,只有六十多张织机,规模只有武家三成。”
杨集问道:“镇远县除了纺织作坊,还有什么作坊?”
杨师道答道:“还有三十多家大小不一的酿酒坊,但是雇工四百余人的作坊,武家是唯独一家。”
正说到这里,大堂后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小跑而来,老远便拱手道:“杨县令怎么有空光临小店了?”
“这是武家老大武行风。”杨师道迅速向杨集说了一声,对着武行风还了一礼,又给他介绍了杨集:“武东主,这是大隋卫王,也是我们凉州的刺史、大总管。”
武行风大吃一惊,额头瞬间流下几滴汗水,他作为伊州最大的商人,消息十分灵通,不仅知道大总管是杨集,还知道对方杀得处月部和大湖区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说是杀人如麻毫不为过。
这个煞神忽然来到武家,也不知是福是祸,他忐忑不安的上前一躬到地:“小民武行风,参见卫王。”
杨集见他胖乎乎的脸上汗水滚滚,心知是被吓到了,好笑的拱手还礼:“武东主不必担心,我听说武氏工场是伊州最大的作坊,所以特来看看你们的作坊。”
武行风松了一口气,慌忙的推开门,连连躬身的请道:“卫王请随我来,不过作坊之内乌烟瘴气的,还请卫王担待一二。”
杨集说道:“无妨无妨。”
“您请、您请。”见杨集好说话,不再担忧的武行风却又感到受宠若惊了,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而杨集却是高高在上的亲王,两者之间的地位差距,说是天差地别也不为过。
一行人走进中院,就听见一阵阵“咔嚓咔嚓”的机抒声,作坊由两排长长地平房贯通而成,两百多张织布机放在宽阔的大房子之中,而在屋子的一个角落之内,又摆了百多架纺纱的纺车,纺纱和织布的人几乎都是年轻女子,另外还有十名老妇人坐在装满皮棉的簸箕之前,抓出一把把皮棉,细心的挑走硬物、脏物。
武行风给杨集介绍道:“卫王,从各地收上来的白叠子都集中在这里,现在也是作坊最忙的季节;翻年以后,胡商就会上门把布料买走。”
这时,一名和开行风长得相像中年人走了过来,只是此人好像比较木讷,半天也不话一句话,武行风连忙说道:“卫王,这是我二弟武御风,他天生就不会说话,不过双手灵巧,织布机坏了都由他来修理。”
杨集这才恍然,原来武御风不是不爱说话,而是有话说不出来。
这时,萧颖的鼻腔里吸进了细毛,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武行风连连拱手:“娘子,作坊就是这样子,哪怕到处开了窗子也是如此,实在抱歉了!”
“没事没事!”萧颖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
杨集见空气之中飘浮了很多细细的绒毛,整个房间灰蒙蒙一片,工人的头发、衣服全都是毛茸茸白色绒毛,他又细细的看了一遍,说道:“造成灰尘的罪魁祸首主要在分拣棉絮这一环、其次是纺纱,用纱线织布的织布机虽然也产生灰尘,但却少之又少。你们可以隔成三间房子,三个环节各司其职、各不相干,这样一来,织布的人几乎不受影响。”
“有道理、有道理。”武行风连连点头。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杨集从一架织布机上拾起一块白叠布,叠成手巾大小,然后蒙在口鼻之上,继续说道:“叠几层与下半边脸大小的手绢,四边全部细细缝好,两边都穿上细绳,在做工的时候挂在耳朵上,口鼻就不会吸进细毛,也不会打喷嚏了。”
武行风细细一想,便大喜的说道:“真是个好办法,哎!我们怎么就没想到呢?”
杨集见他领悟了过来,便带队出了作坊,在走廊上对武行风说道:“你们有没有扩大作坊的打算?”
“回禀卫王,其实我们早就想扩大作坊了,绸缎、麻布、白叠布、毛毡、毛毯也都想做。难就难在没有人手。”武行风见杨集没有什么不友好的举动,悬着的心也慢慢松了下来,他叹息一声,苦笑道:“实际上我们给的工钱并不低,但是胡人妇女手脚不太灵活,又没有耐心学,她们挣不了几个钱,于是宁可跑去放牧,也不来作坊做工。而愿意做工的汉人、胡化汉人妇女少之又少,我们实在是招不了人了。听说朝廷迁了许多汉人去庭州定居,我们准备等那边安定下来,再去那里开一家作坊,如果人手充足,就全部搬迁过去。”
“用不着这么麻烦。”杨集说道:“翻年以后,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