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不醉不归”发生的人命案,到了黄昏时分便盖过了议论纷纷、举世瞩目的武举,成为大兴城街头巷尾的热议话题。本来这种人命案在这人命如草芥的年代,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斗殴双方是锋芒毕露的卫王杨集、臭名远扬的宇文智及,那么小事也就变成了大事。
杨集是高高在上、功勋卓著的亲王,而宇文智及是无恶不作、人人痛恨的一介白身,从身份地位上说,两者没有可比性;但是宇文智及有一个圣眷正隆的爹!他这个爹,与杨集地位相当。
大兴城几个繁华热闹的坊议论纷纷,经过不断的流传,两人冲突的起因也变得千奇百怪、众说纷纭。
有人说:杨集于今日午后,携带美若天仙的庶妃去酒肆用餐,宇文智及一见卫王庶妃,顿时惊为天人、魂不守舍,便依仗父亲权势,向杨集索要庶妃而不得,便拔剑意图斩杀卫王、准备强抢庶妃。
有人说:杨集与其庶妃宴请好友,宇文智及忽然前来逼近他的朋友向宇文家效忠,杨集站出来劝说;宇文智及认识杨集,便没有为难他的朋友,但条件是让庶妃陪他睡几晚,杨集既要保朋友、也要保护庶妃,宇文智及愤怒拔剑砍人,在厮打过程中,杨集中了一刀,这才愤怒杀人。
有人说一、有人说二,便有人说三、四、五……十、二十,每个传言不尽相同,但每个传言都有几个共同点。
第一、卫王庶妃美若天仙;第二、宇文智及见色起意;第三、宇文智及挥剑砍杨集;第四、杨集挨了一刀,这才愤起杀人。
总之一句话:就是杨集处于受害方,被迫反抗。而人们对于这个论点深信不疑。只因宇文智及和他兄长宇文化及一样,为人凶残阴险,喜欢依仗父亲权势胡作非为,从来就没有把朝廷法度放在眼中。由于宇文述的纵容、护犊,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贪婪与骄横的本性。
不同于当奇闻逸事来听的普通老百姓,世家门阀、达官贵人对于这起冲突,却是抱着拭目以待、跃跃欲试、万分期待的心思。他们知道以宇文述暴戾护犊的脾气,绝对不可能忍下这口恶气,此事必将掀起一场不小的波澜。
宇文府书房内,宇文述直挺挺的坐在坐榻上,在他面前,是他暗中派去跟随宇文智的心腹死士。宇文述派死士去跟踪宇文智及,倒不是父子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而是他不希望宇文智及也犯宇文化及的大错,未免三子也走长子走过的弯路,便下意识的约束他、盯着他,促使他养成行事前向自己禀报、不向自己撒谎的好习惯。
死士不敢隐瞒,将不醉不归酒肆内发生之事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不过他既不知宇文智及的任务是什么,而且又担心自己被宇文智及的随从察觉,离事发现场比较远,所以他对冲突的细节也不太了解。于是就事论事的说道:“家主,小人看到三郎和卫王有说有笑的,三郎给了卫王什么东西以后,便忽然拔剑砍向卫王。卫王后退几步,拿起桌案上的大砂锅,将一大锅滚烫的粥泼得三郎满头满脸。”
宇文述依旧面无表情,眼角却不着痕迹的跳了几下,他点点头道:“然后呢?”
死士继续说道:“然后卫王便喊抓刺客,双方随从就打了起来。双方虽然打得激烈,但没人拔刀,只是动拳脚功夫,不料宇文燎在混乱中向卫王砍了一刀,在卫王身上划开了尺多长的大口子……”
宇文述听到这句“在卫王身上划开了尺多长的大口子”时,吓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不等死士说完,便急声问道:“卫王伤着了吗?”
从死士的表述上看,过错全在三子宇文智及,若是杨集身负重伤,事情便无法收拾了。
“没有!”死士摇了摇头:“卫王躲避及时,否则必死无疑,不过也惹怒了卫王,他和一名侍卫联手将宇文燎杀了,三郎的其他随从也被砍成重伤。不久之后,县令窦庆、县丞屈突盖便到了。”
“我想知道三郎情况如何?”宇文述听说杨集没有受伤,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在杨集没有受伤的前提下,至于谁先挑衅、谁先动刀、死伤这等‘小事’对宇文述而言,全都不如儿子的情况重要。
“回禀家主,三郎被沸腾的粥烫得受不了,便用双手甩开剥开脸上的粥,抓着头发、脸皮脱落,血水淌得到处都是,看着异常可怖。”死士看了脸色狰狞的宇文述一眼,又低声说道:“家主,卫王去县衙之前,让其庶妃请王妃入宫,请皇后为他的庶妃做主。”
宇文述听罢,顿时恨得咬牙切齿,“哗啦”一声,他面前的桌案一脚踹飞。
案上一套精美的玉茶具摔成碎片,茶叶、茶水四散,洒得满地都是。
“家主请冷静!家主请冷静!”旁边的谋主司马元谦大声提醒,这是宇文述给他的命令,一旦他失去理智和冷静,便要司马元谦大声的提醒他冷静。
“呼”宇文述将一口恶气吐了出来,向死士挥了挥手,“你先退下,找几个人盯着县衙。”
“小人遵命。”死士深施一礼,如释重负的退了下去。
宇文述向司马元谦问道:“元谦,你说此事如何处理?”
司马元谦年纪五旬,长得十分削瘦,下颌留着一撮山羊胡,他在北周时期有个都督的勋官,隋朝建立以后,这种没有后台的小冗官便被杨坚清扫一空。而司马元谦的父亲曾是宇文述的旧部、本人又诡计多端,便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