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七七的左手依然向外流着血,鲜血一滴一滴落下,还未等到落在地上,就已经迎风化为一颗颗圆润的珍珠,叮叮咚咚的敲击玉石的台面,合着淅淅沥沥的雨声一起,若是抛开这血腥的画面不谈,倒是颇有几分情致。
灰衣人目不视物,若是他再睁开眼看一看,他会看到一幅分外诡谲的场景。
院子里没有风,可是风七七的头发却在无风自舞,生漆般的长发溶在雨水中,看起来有几分黛青色的诡异。
没有人力操作,可是雪白细小的花瓣却再一次的从阁楼飘落,在院中飞飞扬扬起来,九微明灭,淡烟细雨,明明是仙境般飘渺的样子,却有夹杂着丝丝的阴森。
云翳跟着回头去看,却惊讶的发现那个裹着一袭蓝色长裙米白中衣的女子,有着一张陌生的、宛如玉雕冰塑般的、令人完全挑不出瑕疵的脸。
风七七睁开眼睛去看,如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的抖了抖,她发现自己的视野似乎与以前有了一些不同,她看到了一个更加明亮清晰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流动的任何细微的波动都能被她捕捉。
她看了看天,厚重的云层中露出丝丝缕缕的水汽。
花瓣落在她的鼻尖上,花瓣上的脉络清晰可见。
太奇妙了,像是一瞬间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在这个天地里她就是一切的主宰,她就是至高无上的王。
风七七微微动了动指尖,然后那灰衣人发出的排山倒海的力道便立刻在她面前灰飞烟灭。
“七七……”云翳踏上前一步,像是想要去叫风七七,手伸在半空,却突兀的顿住。
只见风七七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奇异的青色,漫山青翠而艳丽欲流的颜色看起来仿佛是在落泪一般,眉黛之间的青涩完全被化开。
她的头发被束起了一半,另一半从肩头垂落下去,给人一种半严谨半慵懒的错觉,舞者的身姿纤细而苗条,从裹得紧贴在身上的裙摆下,伸出两条笔直白皙的腿来。
然而最妖异的则是,风七七的嘴角带着的一点诡秘笑意一直不散,让眼前这个浑身落满细小花瓣的少女看起来有种全然的冲击和陌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就像是从满地白骨中开出的曼丽莲花,抖落出一地致命的危险和蛊惑。
云翳的话被生生咽了下去,连呼吸也不由自主的停止,灰衣人似乎也察觉到现在的情况诡异,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是动也不敢动,眼睁睁的看着如雪花瓣一瓣一瓣飘落到风七七的发上肩上,再沿着她的曲线滑下。
从她骨子里涔出来的妖娆一点一点的弥漫在这阴霾的天气里,压得两个人同时喘不过气来。那是完全不同于一般俗世脂粉迷离的浮华表象的、从内而外散发出难以企及的妩媚与艳丽。
真难以置信,云翳之前一直将风七七看做与云朵儿一般的小女孩,乳臭未干身量未足,连发育都没有开始,可是现在风七七却让他正视了那种人间难觅的蛊惑魅力。
这是怎么回事?云翳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高矮胖瘦与之前的风七七一般无二,可就是换了一张脸,却仿佛整个人都变了。像是美玉洗去了表层的那层铅华,露出内里震慑人心的光彩,美得甚至有些妖异和恐怖。
……让人情不自禁的联想起死亡。
……若她是死神,还不知有多少人愿意心甘情愿、前赴后继的赴死……
云翳脑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
出乎意料,这时灰衣人却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谦卑:“是君上吗?”
属于神的气息,就算他真是一个瞎子,现在都应该感受到了,更别说他的感知向来比普通人还要灵敏无数倍。
风七七并不回答,她踏前一步,手中的谷玄轻轻巧巧挽了个剑花,四十多斤重的巨剑在她手上就像小孩子过家家的玩具似的挥洒自如,伤口还在流血,珍珠就随着她的步子四下叮呤当啷的散落。
谷玄平平出手,像是知道握着自己的是什么人,巨剑正兴奋的低鸣,黑色的细光如一条细细的蛇,蓦地从谷玄身上弹起,然后向着灰衣人奔袭而去。
“你这样的人,也妄图杀了我吗?”风七七听见自己的声音飘渺又辽远,刮在耳朵里,便如从天际吹来的风。
灰衣人脸色剧变,蹭蹭蹭向后退了三步。他之前一直以成竹在胸的姿态示人,举手投足缓慢而坚定,但现在却是唯恐自己不快,灰色的闪电急急的想要逃离这片战场,可是那黑光正如谋定后动的蛇,一下子蛇吻便咬上了那道灰影!
灰影被击中之后,踉跄几步,停滞了下来,他抬起头,此刻才正式张开了他那一双灰白色的眼瞳,极力的眯着眼,像是想要打量清眼前的人。
可是还没轮到他看清那抹倩影,他就已经将头一偏,哇的一声呕出一大口血。
云翳分明看到,他无所不能无坚不摧的二哥肩头,被剑气划出了一道极深极恐怖的口子。他二哥修习辰月教的“枯荣之术”已经有一段时间,所以这副躯体并非寻常的血肉之躯,伤口翻卷狰狞,可其中却没有一点鲜血流出。
……而能伤得了这样一副躯体的人,实力又该恐怖到什么程度?
云翳惊疑不定的回头看向风七七,却看到风七七含着诡丽的笑,正在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这里走来。
她步履轻缓,她衣带临风,尖尖的绣花鞋在她裙底倏尔即逝。凡是她足尖踏过的地方,便有一朵朵半透明的黑色莲花自虚空之中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