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长了,小鹏渐渐平静下来,坐到油灯旁,望着明灭跳动的火苗发愣。
“都怪我,如果我听娘的话不贪玩,就不会惹出这些祸事,就不会害那些人死掉”------如果这样想的话,小鹏就对不起他的智商了。
将整个事情梳理一遍,心xing和头脑都还不错的小鹏,已经成功地将自己的责任撇清了。
熊少欺负人,是熊少的错,与我无关;我还手打他们,合情合理,天经地义。
熊少他爹带人来欺负我们母子,是熊少他爹的错,与我无关。
娘杀了他们,是娘的问题,无论我抹不抹稀泥,他们都死定了,也与我无关。
把这许多“无关”想清楚了,小鹏心里稍微轻松了一些,开始思考未来。
小鹏对自己亲娘,一向感觉“美丽而不温柔”,如今发现她的“不温柔”居然到了这个份上,是个江湖人闻风丧胆的杀人狂魔,这倒是个大问题。
“不过,再怎么可怕,也是我亲娘。”想到这里,小鹏心里还颇有几分得意。“只要够强大,管她是大侠还是魔王。”
再转念一想,“娘一口气杀了这么多人,官府一定查办,要是被拿住了,娘是首犯,我是协从,一并问斩,那可使不得。这地方不能住了,得和娘远远地逃亡,马上走,立刻走。”
想透这一层,他也不等娘回来就先行动手收拾行装,扯下自己小床的床单,里屋外屋一通忙,衣物、武器、书籍、玩具、笔墨……,这也舍不得,那也放不下,都归置到一起,胡乱打了巨大的包裹,上肩试试,好在有几分武功,小身子骨还能扛得动。
随后,小鹏静静坐在床边等娘回来。心中盘算逃走之前该跟花花打个招呼,眼前又浮现出花花的笑脸,想着以后见不到了,不由地黯然神伤。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逐渐放慢,停在院门口。小鹏连忙跑到屋门口张望,只见自己的娘手里举个火炬,从马上一跃而起,飞落在院内。
张氏将火炬丢在门边,大步走进屋里。
“哈,我儿子还算聪明,行李都收拾好了。”张氏在儿子头顶撸了一把,继续走向床边那个大包裹。
小鹏面无表情,在弄清母亲本意是表扬还是嘲讽之前不忙得意。
果然母亲接下来将那大包裹拎起来猛地一抖,包里的东西飞得满屋都是,还有个砚台重重砸在墙上。
“你这是搬家还是逃亡?连砚台都有?凡是银子能买到的东西都不许带!”
“是。”小鹏点头应道。
“别忙收拾,把砚台捡来,磨墨,我说你写!”张氏说着,将一块白布拍在桌上。
水缸早就搬到院里和泥当杀人凶器用了,小鹏只得倒些残茶在砚台中,狠命磨墨。
张氏一边忙活着收拾行李,一边字斟句酌地口述:“飞虎寨,王大虎,谕令乡民,ri后谁敢再不缴岁贡,杀光全村!这上浦村就是你们的榜样!”
“上浦村”就是眼下他们居住的这个村子。小鹏认真书写着,心中打鼓,娘这是要做什么?为什么让我写?这些文字又是什么意思?
“快点,写完没?一个土匪头子写字哪会那么工整?”张氏收完行李,见儿子写字极慢,很不耐烦。
“‘谕’是哪个字?”
“随便你!”
“是!”小鹏草草写完,将白布递给母亲。
张氏扫了一眼白布上的“王大虎遇令乡民书”:“好,很好!写得乱七八糟,还有错别字,很像山大王手笔,就是它了。”将白布捏在手中,提起行囊,“儿子,我们走!”
小鹏见“银子买不到的”珍贵物品例如那柄“断水剑”,都已被母亲打包妥当,自己也不敢再拖延停留,只从地上捡起去年花花送的残破布老虎,塞进怀里,跟着母亲匆匆出门。
出了房门,小鹏愣住了。
天空是红se的,血se天空!
远远近近地,还传来一片“噼啪”声。
张氏提起火旺老婆和那小孩平三的尸身丢到屋里,说道:“你们就代替我们娘俩了。火旺这名字起得很好。”又将尚未熄灭的火炬捡起来,进屋将灯油四处泼洒,点燃了床褥和门帘,转身而出。
小鹏心中隐约感到,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连忙冲出院门,果然看到全村房屋都已起火,包括花花家。
小鹏大喊:“娘!你!你杀了全村人!”拔腿向花花家冲去。
张氏冷着脸一个跨步追上,揪住小鹏,纵身上马,将小鹏放在身后,喝道:“坐稳!走了!”
小鹏哭喊:“你为什么杀花花和她娘!”
张氏冷笑一声:“你倒是怜香惜玉。”一抖缰绳,纵马疾驰。
小鹏身子一拧,从马屁股上滚落下来。
张氏急忙勒缰,圈马回身,怒道:“你干什么!”
小鹏用手背狠狠一擦眼泪:“我不跟你走!你是坏人!”
张氏沉默片刻,声音低沉缓缓道:“斩草要除根,作案需灭口,儿子,混江湖的手段不狠活不长久,这是我教你的江湖活命第一课!你以后会懂。”
“我不懂!我以后也不懂!”小鹏用尽全身力气嘶吼,随即转身奔跑,“我去救花花!”
张氏衣袖挥起,一条灰se长索飞出,将小鹏层层缠绕,凌空拉了回来,顺手将四肢乱挣的儿子捆在自己后背,恶狠狠地说道:“再放一个屁,我就杀了你!”
小鹏心中一寒,不敢再出声,只能把眼光向花花家望去,只盼花花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