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人杰领着惊魂稍定的宏威众镖头们向前一走,箭雨立刻就停了。
停手是应该的,否则两下厮杀起来,那些准头平平的弓箭手she到哪一方就不好说了。只是箭雨停止的同时还传来许多声怪叫,这就不寻常了。
贺人杰连忙向两边看去,恰好目睹最后几位头系红巾的血手帮弓箭手从墙头消失。他们脚下都有梯子,既然消失得如此迅捷,还要手舞足蹈怪叫一声,自然是被人一把扯下去的。
此刻替代红巾弓箭手的,是另一批弓箭手。尽管服饰杂乱,但是一跃上墙的身手都非同小可。而且这些人杀气腾腾,开弓如满月,却都指向了贺人杰一伙。
“他们……居然还有后招……”这一刻贺人杰万念俱灰。
宏威镖局的镖头们见大势已去,都抛下了兵器,缓缓向后退去,将贺人杰独自留在了前面。风满面地动手拆墙,树立的八仙桌迅速变回平放,插在桌面的羽箭都被拔去,重新摆上酒坛酒碗。
吴大海最后时刻中了一箭,没法与大家一起干活。虽然皮糙肉厚不大碍事,还是疼得骂娘。蔡七幸灾乐祸:“大傻,知道个子大的坏处了?你也不是第一次中箭了,哈哈”
吴大海骂道:“老子中十箭也没事,你这小鸡身子中一箭就是透心凉!”
陈思梅忍笑为他处置箭伤,其余人陆陆续续在桌旁坐定,都兴致勃勃地盯着贺人杰看。
陈伯谦仰面喝掉一大碗酒,长吁一口气,拍拍身边空椅子,笑道:“贺香主,傻站着做什么?来喝酒!”
贺人杰满脸血污,披头散发,一屁股坐倒在碎尸血海中,抽抽搭搭哭了起来。
无论贺人杰面对惨败做出何种反应,都不及这样委屈哭泣让人来得吃惊。大局已定,他该给大家一个说法了,墙上的弓箭手张着弓很累的。他却一直哭个没完,这可如何了局?
大伙正看着贺人杰发愣,就听镖局门口传来一声呵斥:“别哭了,站起来!”
随着“咯吱咯吱”声,一群人从大门口簇拥进一台滑竿来。所谓“滑竿”,就是两根竹竿中间绑个轻便藤椅,由两人抬着,走起来一颠一晃,简陋而舒适。此刻滑竿中坐着的,正是血手帮帮主孟镇岳。孟镇岳身后还跟着十来个随从,并无大队人马。
贺人杰一瞧,来的都是自己大败之余最不想看到的人,除了帮主,还有一向与自己不睦的虎堂潘香主,四海堂的俞香主,以及三个护帮长老。那龙堂的孟香主虽被自己捏着小辫子,一向惟命是从。可是看他此时表情,分明大大地幸灾乐祸。
不过,无论如何他们毕竟都是血手帮的人,事情还有转机。贺人杰连忙擦了泪起身迎接:“帮主!隆昌镖局卑鄙无耻!他们放火器杀了咱们上百弟兄!”
孟镇岳不答话,吩咐脚夫继续往前,直到演武场z才说一声“停”。脚夫落下滑竿,由于地面兵器碎尸甚多,藤椅放不平,孟镇岳也不在意,向陈伯谦一拱手:“陈总镖头,江湖人称‘鬼见愁’,名不虚传,恕在下身体不便,不起身了。”
陈伯谦起身还礼:“好说,孟帮主请便!”随后目视孟镇岳,静待下文。
孟镇岳向四周墙头望了一圈:“各位,把弓箭放下,在下不是来打架的。”
弓箭手闻言都向西南角一座房顶看去。那房顶上站着两个人,一个黑衣中年男子,一个红衣少女。中年人挥手示意,几十名弓箭手便松开弓弦,“刷”地一声将手中羽箭插回箭壶,动作整齐划一。
孟镇岳点点头:“看各位举止像官军,打扮却像强盗,总而言之,不是隆昌镖局的?”
屋顶上那中年人哈哈大笑:“在下碧云寨林一仲。”
“原来是云盟的林盟主,久仰久仰!”孟镇岳眯着眼睛手搭凉蓬向林一仲看去,“但贵寨劫道,隆昌保镖,你们两家本是对头,如今为何做了一路?”
“哈哈,孟帮主猜错了,老夫是来找隆昌麻烦的,隆昌镖局有位白镖头,前几ri趁老夫轻敌之际,一拳打落了老夫满口牙齿,此仇岂有不报之理?今ri老夫气势汹汹而来,大兴问罪之师。要与白镖头一决雌雄呢。”
“原来如此,怪不得晃得我睁不开眼,想必林寨主也镶了金牙。”孟镇岳依然手搭凉蓬眯着双眼,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咱们两家才是同仇敌忾。为何寨主大人却帮着隆昌?”
林寨主摇摇头:“比武失利,要一对一找回场子才够英雄。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老夫看不惯你们的霸道,自然要管上一管。”
孟帮主点了点头:“寨主说得在理。混江湖,不讲规矩道义怎么行?”又转向贺人杰,“你知罪了吗?”
贺人杰心中愤恨,咬牙回答:“胜者为王败者寇。属下有罪,罪在无能!”
孟镇岳冷哼一声:“你还是没懂!”说着在藤椅上一探身,从地上捡起一只人手,举到面前翻来覆去地端详,“我也不知道这是谁。”将人手向贺人杰面前一抛,“总之,他是因你而死!”手向周围一指,“他们都是因你而死!他们不是隆昌镖局杀的,是你杀的!”
“属下不懂!”
“跪一会你就懂了,跪下!看着那只手,看到懂了为止!”
孟镇岳已然声se俱厉,周围几个香主和长老都神se不善,贺人杰明白这些人绝不会放过任何火上浇油落井下石的机会。无奈之下,屈膝跪倒。不过眼睛虽然看着那只手,心里想的却是未来如何一个个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