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阿哥听得八贝勒唠唠叨叨,心里翻了白眼:“知道了,哥,您说的对!”
八贝勒叹口气:“我知道你嫌我烦,可我不叨念你,还有哪个把这点子小事也掰开了给你往细了说?”
九阿哥叹口气:“哥哥自然是个好的,可惜不是我一个人的,老十就要回来了,十四阿哥也回来了,那小子就爱粘着你。”
八贝勒一笑:“多大人了,还计较这个?说起来老十怎么还没回来?”
九阿哥耸耸肩膀:“他从湖广回来的时候,绕了路去见皇阿玛了,估摸着要晚个几天。”
八贝勒一愣:“怎么你只告诉你没告诉我啊?”
九阿哥一脸轻松:“他也没跟我说啊,是亢氏的人送了粮草过去遇见了他们。”
八贝勒低着头盘算了一下,没做声,半天才说:“那几个书院的银两你还在按年拨过去吗?”
九阿哥拍拍胸脯,修长白皙的手掌拍在自己单薄的胸上,看着特别古怪:“哥你放心,就一年没漏过,你交代的,我还能忘?”
隔了几日,十阿哥果然回来了,连身上的甲胄都没脱,就来八贝勒府拜见兄长,八贝勒扶起愈来愈壮实的弟弟,感触万分:“这次出去,不容易啊?”
十阿哥把自己的哥哥上下打量一番,挺好的,除了眼圈暗了些,没有什么大不同,八贝勒拉他坐下,正要叙一叙寒温。
十阿哥挨着八贝勒坐在偏厅的茶榻上,亲自奉了杯茶给八贝勒:“哥,我给你带了好东西回来!”
八贝勒看看十阿哥满是细小伤痕的手掌,叹口气,让人拿了护手的香脂过来,亲自挖一坨放在手上,揉的热乎了才把十阿哥的手拉过来,从手掌到手背,一层层涂过去,又把一根根指头都涂满,十阿哥看着哥哥细长的手指在自己手掌里指缝间出入,不觉沉默了。
外面侍卫拿刀剑押着个瘦瘦小小的人进来,八贝勒看看他,一身苗人的彩绣黑衣,头上包着缠头,身上背着布囊。
地上的是湖广黑苗的巫医棉白,棉白是红苗人,小时候被黑苗救了,学了一身的本事,等黑苗的巫神走了,他就回了红苗那边。不曾想朝廷的大军过来剿匪,他就从广西跟着族人一路逃到湖广,族人伤的伤病的病,棉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为了给族人治病,躲在深山的棉白偷偷摸摸出了山,杀了一个清狗,打算拿他的血做引子给清狗下蛊。
蛊虫还没养好,清狗已经打了围,族人们都只剩不多的壮丁和妇孺了,族人咬着牙受了招降,看着安民告示上的戒苗条约,老族长按住了红了眼的棉白:“你现在冲出去,要谁给你陪葬?”
汉人的小贩送来了盐布,药材还有棉花粮食,老族长颤颤巍巍在合约上按了手印,往后十年的兽皮清漆就是别人的了!
棉白不甘心,可不甘心又有什么用呢?没过多久清狗居然派兵来帮咱们盖房子了,棉白好几次伸手要把蛊虫拿出来,又放了进去,不能给族人添麻烦。
那个穿的黄灿灿的将军骑着马一圈圈地围着村子跑,棉白一边给阿妈换着伤药一边在心里诅咒他们,可是那个将军停了来看了很久,第二日就送了药过来!
清狗的东西我才不稀罕用呢!棉白把药丢进了猪圈,自己阿妈的病自己治,阿妈的腿好的快,棉白得意极了。
可是族长却来找自己了,犹豫了半天才说:“棉白,你跟大将军去吧!”
棉白不敢相信,老族长这是糊涂了吗?自己可是这十里八乡唯一的巫医啊,没了自己,谁给牲口祈福?谁给妇人收生?谁给旱季祈雨?
老族长瘪瘪的嘴巴蠕动着:“他们说拿药材换你,还说可以让村里的娃娃读书,读完了让他们回来受药材和清漆。棉白,俺们在土里刨食,几辈子写出来的都是穷字,这山里潮湿,活不了多久,旱地上的人都能活六十多岁啊!”
棉白的眼睛湿了:“那要他们给咱们医生。还要银子,还要好绸布!”
走的那一天,棉白就带了个小包袱,跟着大军走了,老族长拄着拐杖拉着棉白哭个不住。
村里的小伙伴们吃的白胖了些,棉白却一直在瘦,他见到了平地上的飞檐,倚着门的姑娘个个娇美,可棉白只惦记着自己家乡的阴雨绵绵。
到了京城,那大将军终于肯见自己了,伙伴们被绑着,像一串粽子,眼神里都是惊慌,棉白仿佛是解脱一般,果然来了吧,他们就是要害咱们。
大将军脸上满是阴狠:“你会治腿对不对?”
棉白不做声,大将军笑了,鞭子就落到伙伴们的背上,伙伴们咬着牙不喊痛,棉白却跳了起来:
“我会,我会!”
大将军满意了:“你来帮我治别人的腿,治好了,我派人送你回去,还送你族人十年和平,出了事,这些伙伴都给你陪葬,我的大军会踏平你的苗乡,你认识的人都下去陪你!”
棉白哆嗦着,舌头却没有打结:“要我治病,直说就好。”
大将军冷冷地盯着他:“你杀了我的人制蛊,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谁知道你有没有安坏心?”
棉白忍不住去摸摸怀里的蛊虫,抬头又看见大将军眼底的冷酷,看看旁边沉默的伙伴们,狠狠心,掏出来,连瓶子一起丢进了火堆里。
赶着路,没搁几天,大将军便送一个腿上有旧疾的人给他看,旁边还守着几个大夫,他每个举动都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