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光地再迟钝也知道自己得罪了眼前的贵人,他想来想去难道是小阿哥觉得自个在大街上吃了亏是自己的过失?李光地觉得冤,真冤!
八阿哥放下手里的菊花茶,仔细瞧了瞧李光地,看到他满头大汗心里暗道,得了,现在可是好时机,慢悠悠地说:“今日之事本事八旗内务,原也不关李大人的首尾,李大人不用挂心,请坐。”
李光地哪里敢坐,手一拱就要辞,八阿哥使了个眼色给揆叙,他忙上来拉了李大人坐着:“李大人客气什么,八爷最是随和了,别拘礼!”
李光地告了罪,浅浅欠着身子坐了,八阿哥才开口说:“进来爷跟着兄长们办理事务,也颇知道些世事了,那些破落泼皮生事不过是穷得没法子了,爷们自然不跟他们计较!只是李大人虽然不管着旗务,可是京畿的治安到底也跟通政司沾着边,难不成李大人就这样藏拙不肯为朝廷分忧?”
他这话一出,实在诛心,李光地起身跪着回话:“八爷言重了,臣愿肝脑涂地,此心唯有对天可表!”八阿哥吹了吹杯子里的菊瓣,淡淡地说:“肝脑涂地?用不着吧?李大人是能臣,不过受了族人牵累,哪里会想不出法子治理这点小事?眼看朝廷就要用兵西北,难道大军到了边陲,李大人您还要皇上为京城的安危操心?”
李光地哪里敢回话,只是不停叩首,八阿哥知道他不敢接手,身为汉臣,随意插手旗务,莫非是活腻了?只是现在裕亲王管着这些,若是自己稍稍伸个爪子过界,他必不跟自己计较。
:“既然知道错了,何不将功赎罪?李大人在这个位置也待久了,该动动了。就算不能谈旗务,难道京城治安您也不能办了?”八阿哥自认为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若是还不明白就干脆一辈子别明白事算了!
李光地跪在地上,只觉自己浑浑噩噩如在梦中,可是还有一丝清明告诉自己,上面的阿哥似乎对自己没有恶意。京城治安的确是自己的管辖范围,自己只要避开八旗的穷困,只谈流民的动乱,皇上自会着有司来安置八旗,若是真的在西征期间,后方出现了失控,只怕皇上诛了自己九族的心都有。
抬头看着低头认,不过是未到弱冠的童子,身量未足,脸上的轮廓稚气未消,可是斜斜望着自己的眼神却浑不似一个未经世事的少年。李光地身在通政司,几位大阿哥都见过,可是就连身份贵重的太子,仿佛也没有这通身的稳重气派。
认真答应着,李光地再不敢存那些心思,细细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回复了一遍,八阿哥要听不听地,最后还是指点了一二。
晚上李光地就写好了折子,说是满洲斗殴持刀杀人的事件屡有发生,今日险些伤了皇子,万幸皇子英明神武吉人天相,力挫群氓。可见习俗败薄,必使圣人之言教化,使得众人迂淳归厚才好。丝毫没提八旗半字。
八阿哥回宫就去面见了康熙,既不说自己受了伤,也不提自己多么英勇,他知道,李光地的折子里自然会替自己歌功颂德,用不着在康熙面前自夸失了风度。单单提了自己对八旗事务的忧心,对西征后方的担心。
康熙闻言大喜,这个儿子总是躲在大阿哥背后,虽然做事细心沉稳,可是总让人觉得他欠缺气势,没有大将之风,如今看来不过是吾家有儿未长成罢了。事事想在自己前面,颇有辅佐之能,将来必成大器!
喜滋滋的康熙龙颜大悦之下,凡跟着八阿哥出门的侍卫都赏了一番,赐了佩刀,护着八阿哥的几个更是提了等级,又招到自己跟前问话。等他们各自叙了出身,才发现那出力的揆叙竟是纳兰性德的弟弟,一转眼,容若已走了十年,康熙只觉得心里酸楚,想着才子的弟弟必然也是才子,金口玉言,揆叙就授了翰林院的侍读,充日讲起居注官。八阿哥自是称愿,一丝气力也不花,皇阿玛自己顾念旧人,岂不比巴巴求来的更好?
只是人生得意为什么须尽欢?不过是因为祸福难料罢了,八阿哥两世为人,却还是忘记了这句话。--16696+dd856+559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