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洐一番话说完,那文官便不敢再说什么了,但看得出来,面上满是不赞同。
“诸位先出去吧,本王同沈将军单独说几句。”
他眼风扫过凤绯池时,后者恰好抬眸看向他,四目相对,一个倨傲冷沉,一个淡然平静如水。
不过很快,便各自收回。
凤绯池看向沈汐禾,后者点头,于是他主动带着其余不会看眼色的将领出了她的营帐。
“诸位下去准备吧,一会将军清点三军,我们便出发。”
“好。”
“军师,一会见。”
凤绯池礼貌地点头回应。
等众人离开,他只站在营帐外,没有离开,夏洐的侍卫冷淡地盯着他,他不予回应眼神。
冷冽的夜风吹着他的衣衫鼓起,有些乘风归去的世外高人之态。
但他的眼,望向苍茫辽阔的远方,一片静默坚定。
帐内。
夏洐走到沈汐禾面前,后者收拾桌面。
“王爷有何吩咐?”
“汐禾,你还在怪本王?”
沈汐禾一听这糟糕的开场白就头皮发麻,“没有,臣理解王爷一切决策。”
系统:糟糕,你这个回答,正中古早虐文圈套。
沈汐禾:快给我找找,反古早套路108条,别人女主是甜宠爽文,我只有古早nuè_liàn了:)
再不出个书给她,她怕哪天回去,审美也会跟着变古早狗血风。
系统:不好意思,没这个金手指呢。
沈汐禾:那要你何用。
系统: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的。
沈汐禾:滚:)
成功被恶心到,沈汐禾选择将二百五关进小黑屋,去去油。
“你看,你还是在怪我。”
这次,夏洐叹一声,自称都换了。
他看着沈汐禾,像是看着当初那个在院子里舞剑的少女。
满眼带着温和宠溺。
“汐禾,我有时候真怀念从前的日子,那时,你大哥和我,还有你,一起树下品茗,下棋,谈古论今……”
说着,他眼里真切地划过一丝怀念,沈汐禾的大哥,是他挚友也是他左膀右臂,失去这位朋友,他至今都很难过。
“王爷,回不去了。”
沈汐禾忽然抬头,眼眸清亮,没有丝毫沉湎过去的痕迹。
她的话冷静又残忍,“我父兄战死沙场,他们已经走了两年了,而我,也不是当初那个在父兄羽翼下,自在快活的闺阁少女了。”
她说着,犀利地拆穿两人之间隔着无数算计和利益而显得那么浅薄的情谊。
“王爷心怀天下,顾全大局。臣会做好王爷手中的一把剑,但这把剑,不是为了王爷——而是为了大夏,为了饱受战乱之苦的黎民百姓。待他日,山河归整,天下太平时,还望王爷莫要忘了对我父兄和我的诺言,善待百姓。”
闻言,夏洐眼底一漾,他也从缅怀和追忆中清醒了过来。
他可以清醒,但当他看到比他还清醒理智的沈汐禾时,却心底有些抽痛。
她甘愿为他利刃,却又不是因为心里有他。
他明白,鬼谷关,不只是她一人的心结,也是他们之间无法跨越的鸿沟。
“你,记得保护好自己,大夏和……将士们,离不得你。”
他想说“我”,但他看着眼前少女清冷的眉眼,却怎么都无法说出口。
或许,在这样如一面镜子的眼神注视下,他那点情意,说出来都显得虚伪。
夏洐说完,有些心情复杂地出了营帐。
一出来,就看到站在门外守着的凤绯池。
他面色一沉,眼底闪过锐利。
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带着侍卫朝另一个方向,回他的营帐。
两军对阵才是大事,儿女情长,从来都在他的大业之后。
他一走,沈汐禾就和系统道:下次请挑个男主又穷又卑微的位面。
系统:嗯?
沈汐禾:我身份高点,就能直接让他滚了。
免得还要多费口舌。
系统:……
你身份再高点还得了?
刚刚就看到你眼睛瞟了三次佩剑位置了!是不是捅男主的毛病又犯了!
沈汐禾看了眼自己的右手,一定不是她的问题,是原身想砍的,嗯。
她没有捅人的癖好。
穿上铠甲,沈汐禾将佩剑取下——
这是她及笄之时,大哥亲自去铁匠铺学的怎么铸剑,然后亲自打造送她的生辰礼。
只是,从此,这便也成了大哥送她的最后一份生辰礼。
沈汐禾戴好白色的头盔,往外走时,眼前浮现的,是父兄被敌军削去首级的尸体。
陈国的大将军陈凯旋杀了她的父兄,让他们的首级悬挂城门,让她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这份仇恨,是印刻在骨血中,不能忘怀的。
肖勇是陈凯旋的拜把子兄弟,如果这次鬼谷关她能顺利斩杀肖勇……那么,陈凯旋一定会再次挂帅出征,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在战场上,为父兄报仇了。
她不能说出这份考虑,不然,将士们只会怀疑她只想报家仇,而不顾全大局。
身为女子,总是会被人冠以“感情用事”的帽子,更何况是这样的时代。
出来时,沈汐禾眼眶还有些红,凤绯池转身,便撞见她来不及掩饰逼退的眼红。
视线相对时,两人俱是愣了下。
很快,凤绯池便缓缓笑了笑,伸手拿出帕子,递给她。
“将军的脸脏了,擦擦吧。”
什么脸脏了,不过是他为她挽尊的借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