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在夏洐话音落下后,皇帝面上的笑,也收了起来。
沈汐禾将大厦将倾的夏朝力挽狂澜,救活了。
不说全然是她一个人的功劳,但在这样岌岌可危之际,百姓口中也都歌颂她的功绩,身为皇帝,他焦头烂额的时候,有人出来效力,让他不至于成为葬送夏朝的千古罪人。
这自然是要奖赏的。
封王拜侯,良田金银,都是应该的。
可偏偏,她是女子,她要成亲。
“这……”
皇帝开了个头,便思忖着说辞,回绝沈汐禾。
沈汐禾知道,一旦皇帝金口一开,想要更改就不可能了。
于是,她立即拱手振振有词道,“请皇上,请王爷,和诸位同僚放心,大夏一日不定,臣一日不会考虑子嗣问题。但家母心病难愈,沈家需要一场喜事,而臣,也需要凤先生这样的人才留在身边。望皇上成全。”
她将这门两情相悦的婚事,说成一桩买卖似的,她知道传出去不好听,可那又如何?
若是等到皇帝驾崩,新帝夏洐继位,她不敢赌男主对她的执念,倒不如,搏一搏,将赐婚的圣旨要到手再说。
身为女子,当众承诺大夏未定前,不要子嗣。文武百官,尤其是武将,都很是羞臊。
按捺不住的方守更是直接忍着怒气,出列,“皇上,将军为大夏立下汗马功劳,只有这一个请求,还望皇上成全。”
他之后,其余武将纷纷出列,“请皇上成全。”
不想如了夏洐的意,他几个兄弟,尤其是三王爷,立马义正言辞地道,“是啊父皇,沈将军满门忠烈,您最是仁德,这小小的请求,自然会恩准。这也好彰显您的仁爱之名啊。”
他之后,四王爷也附和道,“听闻沈夫人因沈老将军父子四人战死,大受打击,神志不清,沈家如今除了不满十二的孩子,便没有男丁支撑门楣。若是沈将军成亲,岂不是两全其美?”
附和的人一多了,皇帝又开始摇摆不定了。
剩下保持缄默的,便是夏洐这边的人。
夏洐死死地盯着沈汐禾的脸,想要从她面上看出一丁点的赌气或者别的成分来,只可惜,她坚定得,让他不禁怀疑,若是他这么阻挠下去,她会不会要和他反目成仇?
只是……
到底是她沈家需要这门亲事,她需要留住人才,还是她,非凤绯池这个人不可?
夏洐不敢想,也不愿去想,只能闭了闭眼,任由周遭赞同之声语,将他淹没。
从议政殿出来时,沈汐禾步伐很快,但还是被夏洐追上来。
“汐禾。”
沈汐禾停下脚步,但立时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行礼,“五王爷。”
“你我之间,非得如此生分不可么?”
夏洐眼中一痛,很是不解,为何他们之间愈发生分,从前,她不是这样看他的。
他们在边关,曾经也度过一段虽短暂却也十分快乐的时光。
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的呢?
“王爷,尊卑有别。”沈汐禾神色不变,“男女也有别。不过您是家兄生前挚友,也算是臣的半个兄长,届时,王爷一定要来喝杯喜酒。”
这是沈汐禾过来后,第一次对夏洐不那么生分疏离。
但这话,却远比疏离冷淡的话伤人。
她请他,喝她与别人的喜酒。
这喜酒,叫他如何喝得下去?
“你明知……”
“王爷,您想要的,到底是我这个人,还是我的支持,您要想好了再说后面的话。”
沈汐禾定定地望着他,神色严肃,不容夏洐马虎大意。
在她这样斩断他一切试图模糊界定的念想的目光注视下,夏洐身形微微一震,眼中翻涌着挣扎矛盾的情绪。
最难堪不过,他小心翼翼藏着的算计与野心,早就在她这里透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正是因为她清楚,所以她才疏离,所以她才转投别人的怀抱。
面色微微发白,夏洐听见自己都憎恨的声音说着可耻的话,“就不能……两全?”
他声音微哑,沈汐禾看着两侧匆匆离去的大臣们,他们似是知道夏洐要和她说什么似的,主动避嫌。
只有瘦猴方守像个傻子似的,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立难安地翘首等。
估摸着是怕她和夏洐起冲突,他脸上焦灼得冒汗了。
沈汐禾忽然就想起,此时应是在府上给她煎中午这服药的凤绯池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她还不懂怎么爱人,但却知道,只有不谋而合的人,才能一起走下去。
“不能。”
她说话冷淡残忍,毫不给人留幻想和余地。
“若您要的是人,就没有什么女将军。若您要的是一把锋利的剑,那就不要将臣当做别的来看待。”
说着,她再度行礼,往后一退,“王爷,圣旨已下,不日婚期定下,一定赏脸喝杯喜酒。”
说完,便转身离去。
看了眼台阶下急得和热锅上蚂蚁的方守,走近了才笑道,“走吧方将军,军师请你去家里吃饭。”
她的声音含着笑意,那么自然地就将“军师”和“家里”接在一处。
原来,凤绯池对她这般重要。
夏洐看了眼青天白云,忽然自嘲地笑了声。
也罢,皇权帝位,从来由不得儿女私情在先。
既得不到她沈汐禾的人,便留住她沈将军这把剑好了。
此时当不了爱侣,便做君臣,待他坐稳帝位那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