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萝全程的谈吐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傲,可是在锦衣青年眼里,他忽然产生了一种自己被她看不起的错觉。
大抵是,如果地位低下的人不按照他的想法来,就是看不起他、就是高傲的。
……
花月楼上,祝平娘轻轻摇头。
柳青萝终究还是不成熟。
对于这样锦衣玉食活了二十多岁的、认为世界都是围着自己转的大少爷来说,柳青萝可以拒绝对方纳她做妾的提议,但是只要随便敷衍就行……可是柳青萝却选了一个最糟糕的方式。
以已经有心上人了来拒绝对方,岂不是就是明着说他不如自己的心上人?
这样的公子哥,怎么能够受得了被当过角妓的人这样“侮辱”。
“嗯?”
祝平娘眯着眼睛,她远远瞧着柳青萝攥着裙角,微微发抖的小指,忽然乐的拍手。
“有意思的丫头,有意思……真有意思。”祝平娘笑出了声音。
故意的。
柳青萝居然是故意这么说的。
那丫头可不知道徐长安正在保护她,哪里来的勇气。
是因为……徐长安在她心里已经重要到了这种地步吗?
她的胆识、心性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
柳青萝以往给人的感觉一直是死气沉沉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只会被动的接受。
曾经的柳丫头整个人骨子里充满了自卑,为自己清倌人的身份感觉到无比的羞耻,胆子更是小的不得了。
祝平娘记得如果不是她帮忙,这丫头被人简单威胁几句……差点就从清倌人变成红倌人了。
可就是这样的柳青萝,如今却有勇气做出这种事情。
兴许在普通人眼里,柳青萝不过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祝平娘无比震惊,比见到云浅出门、见到今日晴雨不定还要震惊。
改变内心的懦弱,可比改变晴雨难的多。
“那么……是什么让她变成这个样子。”祝平娘看着房间角落里的徐长安,抿嘴一笑。
这个小子,只怕根本就不明白他的言行,对于这些近乎于身陷囹圄的姑娘意味着什么。
“嗯……”祝平娘咬了一大口养颜果,视线放在酒肆外正和少女聊天的云浅身上。
她有些想要送柳青萝上朝云宗去修仙了。
以往,这孩子懦弱、自卑,祝平娘觉得自己即便让她去修仙……她也一定会说她这种人不配。
但是现在不同了。
祝平娘忽然很好奇,这个她在尘世里照顾了好几年的丫头能走到哪个地步?
嗯。
至于说这么做可能会云浅再添一个情敌……
也不缺这一个了,挺有意思的。
祝平娘笑着,看向酒肆里那个动了肝火的锦衣青年,心想自己还要感谢他……让自己看了出好戏不说,还试出了丫头的性子。
真是个不错的工具人。
希望徐小子一会儿下手狠辣一点,算是给青年的奖励。
“……”
酒肆里,柳青萝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黄纸轻轻推到了青年的面前,说道:“公子还有其他的事情吗?若是没有……我这小店也该开张了。”
她的声音有些发颤。
终究只是个下等人,能挺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站在这里,已经是心怡的人给了她太多的勇气。
锦衣青年沉默不语,也许因为太过于生气,反倒显得很平静。
费解。
一个角儿,说难听点就是一个妓女。
青年眸子缩成了一个点,耳廓微微颤抖。
连一个角儿都可以违抗他的意愿,也难怪他在家里事事比不上嫡出的大哥。
青年半个脑袋嗡嗡作响,那眼神便更加凶狠,他看着精心打扮的柳青萝,只见姑娘流苏垂面,诱人的泪痣在流苏之后若隐若现。
“所以我之前的话你都当了耳旁风?”锦衣青年撕破了自己面上文雅的面具,忽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朝着柳青萝的雪颈插了过去,狠厉的说道:“真以为本公子看的上你,一个妓女罢了!”
柳青萝完全没有料到青年的变脸,她一个姑娘家完全无法做出反应。
“铮!”
只听见清脆的金石交响,银光闪过,青年手里的匕首碎成了数快。
“差不多得了。”徐长安叹气。
“徐、徐公子……”柳青萝看着从阴影里走出的徐长安,美眸中尽是不可思议。
徐长安是个仙门,恰到好处的出手……说不得已经看了一会儿。
惊骇到惊喜情绪的转变,让柳青萝身子微软。
她想着方才徐长安替她当下的那刀,心跳的很快。
“祝班主让我来的。”徐长安拿祝平娘做了挡箭牌。
柳青萝闻言,微微一怔,双手忍不住绞起。
她是个聪明人。
“妾又让祝姐姐担心了。”柳青萝咬唇,脸色有些苍白,她轻轻一笑:“青萝谢过公子。”
一旁的锦衣青年此时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看着手中的断匕,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徐长安和柳青萝。
柳青萝在同他说话的时候,一口一个“我”。
面对徐长安,开口就是以“妾”自称。
“你是什么人?哪家的方士?可知道本公子是……”青年的话说了一半就卡在了嗓子眼,他的眸子里闪过了恐惧之色。
“你是什么人干我何事?”
大的过祝平娘?
徐长安嗤笑,以一抹剑光抵在了他的眉心,只见剑光切开了他的血肉,潺潺鲜血从少年眉心流到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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