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在一个小巷子里追上了兰芽,笑嘻嘻喊道:“小贼,还我的银子来!”
兰芽倏地转身,咬了咬嘴唇道:“你许过我五中之一的私财,你忘了么?”真金道:“当然没忘!既已许了你,你为何要偷拿?”
兰芽道:“许了我,就是我的!何来‘偷拿’一说。”真金哈哈一笑:“既如此,那我把我自己也许了你罢!”
兰芽面上一红,半响道:“你几次救我,我感激不尽。但‘道不同不相为谋’,你让我走罢。”
真金道:“你所谓‘道’,无非就是推翻我大元,重整河山。你行么?”
见兰芽不语,他踏上一步,柔声又道:“我父皇比赵宋那几个草包皇帝英明远甚,只消再等几年,定能治理得中土海晏河清,你莫只看眼前!”
兰芽突然震怒,咬牙说出一句话:“你读了那么多汉家的典籍,为何独独忘了一句话?”
真金问道:“哪一句?”
兰芽凛然道:“夷狄之有君也,不若华夏之亡!”
真金脸色铁青,一字字答道:“那么多的汉家典籍,你却也忘了一句——皇天无亲,惟德是辅!”
兰芽不防他思维如此敏捷,不由一愣,竟不知如何对答才是。半响,方轻声问道:“我一门老幼,九族亲眷,都要诛杀殆尽,这便是你们的‘德’么?”
真金和缓了辞色道:“咱们先不说这个,我只想送你到临安,别无它意。”
兰芽道:“我不用你送,更不敢让你送。”真金道:“这是为何?”
兰芽缓缓道:“名节事大!”
真金忽然发怒:“眼下兵荒马乱,你孤零零一个弱女子,走不到临安怕就死在半道上啦!你要名节,还是要性命?”
没来由发作了一通,却又有些讪讪地,左右看看,小声道:“我寻几个嬷嬷和大嫂陪着你,可好?那便没人说三道四了。”
兰芽沉默了片刻,慢慢挽起了左边袖子,将一节洁白的小臂,举到真金面前。
真金惊讶地瞧着她,只见她凄然一笑,放下了衣袖,低声道:“瞧见了吗?蚊子咬的痕迹还没完全消退呢——王爷,周察是怎样折磨我,你亲眼见过的。贺兰芽生是陆家的人,死是陆家的鬼,你还有比周察更古怪的花样儿,何妨一试!”
真金听她说出“周察”两个字来,就已难受至极,心想:原来在她心中,我与周察都是一般。往下再听到“比周察更古怪的花样”,更觉摧心伤肝。眼见兰芽说完这一番话,平静地望着自己,眼中竟是视死如归的神态,他满腹抑郁不知怎地陡然变作了愤怒,把马鞭向地上一掷,翻身上马,拨转马头,两腿狠狠一夹马腹——白马一声长嘶,泼风价驰了出去。
奔出数丈,真金愈来愈觉胸中郁塞,似乎就要爆裂一般。他一咬牙,将马头拨回,转眼间又驰回了原地!
兰芽没走,还站在那里,听见马蹄声,震惊地抬头。真金催马上前,从马背上探出半个身子,轻轻巧巧在兰芽腰间一带,将她带上马来。
他右手控缰,左手牢牢握在她腰间,也不顾她拼命挣扎,大声叫骂,向着荆门府飞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曹姑娘的霸王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