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不曾想过,不过短短十多日之前,京城里才出了个点点公主,白驹过隙,短短十多日以后,又出来了点点公主她娘,容容皇后。
反了!
我狠狠一拍桌案,弹跳起来,“墨夷,带人,我们去把那家妓院烧了!”
陆籍狠狠点头,以面部表情表示对我的支持。
我大大受到鼓舞,就要冲出去。墨夷一把拉住我的手,“玉儿,别去……”
我大怒,回头,狠狠瞪他,“放开,你不去,我去!“
“你听话。”墨夷将我的手抓得死死的。
我心里烧着一把火,死劲挣扎,墨夷索性一把将我抱到他怀里,将我困住,“已经来不及了。”
我听了,浑身一僵,停止挣扎。
墨夷低叹,“来不及了。现在烧了妓院也没用,既然这事能够传出,那么,想必皇上已经知道。”
我只觉浑身发麻,果然……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个,我抬头看向墨夷。
墨夷拧眉道,“你如果出手,那么便等同于承认容容皇后就是凤皇后。”
我只觉眼前黑了一黑,身子都不太稳,“是……是温家做的吗?”
“温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这事不简单,我们明日进宫。”
我半夜便进了宫。
墨夷原本不愿意,但我抱着被子一直哭,墨夷无奈,终于帮我穿好衣服,投降,“现在就去。”
我听了,立刻从床上跳下。
大半夜里,宫门早已关闭。我就要命守宫门的将士为我打开,墨夷却拉住我的手,对我摇头,“这事不宜声张。”说完,拉着我绕开,到守卫稍微薄弱的地方,抱着我一跃而起。
我和墨夷翻墙而入。
宫墙……阿因留在外面,因为太高了,她翻不过。
墨夷抱着我落地之时,我怔怔望着他。有那么一刹那,我脑子里极快地闪过什么,那感觉,很不好。但是又消失得极快,待我要去追究,却已经找不到踪影。
我大概只知道个方向……如果墨夷可以轻而易举翻越宫墙,躲开侍卫,这样都能做到,那么,还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不敢做的?
墨夷只当我难过,见我不动也不强求,直接揽过我,足尖轻点,往长乐宫去。
长乐宫,灯火通明。
我和墨夷走近,周围竟连一个宫娥仆侍也没有。空荡的大殿之上,只有阿爹和阿娘两人。
我小心地趴在窗口上,透过窗户的小角落,正好能看到阿娘,只见阿娘此刻双眼通红。我被吓得一颤。
阿娘的眼睛红了?阿娘何时红过眼睛!她连脸都不曾红过。
阿娘的身子在微微发抖,她指着阿爹,却又在笑,“你竟然来问我,你竟然真的来问我!上官询,你到底有没有心!”
“我没有心?”阿爹此刻的嗓音,我从来没有听过,嘶哑,仿佛受了伤的野兽,痛苦得想要伤人伤己,“我没有心,会二十多年来任你作为?你与乐问亲近,我竟可笑得从来不曾怀疑你,竟就这么放任你,二十多年!你呢?你做过什么?”
“我做过什么?”阿娘笑得浑身都在发抖,“上官询,你自己告诉我,我做过什么?”
阿爹冷笑一声,侧过身去。
“你说啊!你当我是什么人?水性杨花还是残花败柳?”阿娘追问。
我见得清楚,一滴眼泪从她眼角落下,极快,就落了下去。阿爹侧着身,没见着。
“我不问别的,你只要回答我,你把乐问留在你身边,存的是什么心?”阿爹的声音,寒得像冰块一样,饶是我躲在外面,也只觉心被冷得发痛。
大殿之上,蓦然之间,再没有了声响。
原本,我还能听到阿娘又怒又笑又痛的声音,此刻,甚至连这声音也没有了。仿佛只一刹那,阿娘便将这些所有的情绪都受了起来,恢复成她一贯的模样。
一切都是浮云,上官询亦不过如此。
我心底一紧,顿时有不好的预感,行动先于理智,我跑开,直冲向大门。
阿娘忽然开口,“一切如传言。”
“上官询,我在报复你。我从来就不爱你,我爱的是乐问,我从小就爱乐问。你大概不知道,就是在皇甫慕云对我逼婚的前一个晚上,我扎破了双手,亲手绣出一个荷包,向乐问求亲,与他许下山盟海誓,此生,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但是,家国面前,容不得我不低头,我嫁给了你,我背弃了对乐问的誓言,他却没有,他离乡背井来这里陪我,二十多年。上官询,你告诉我,我为什么不接受他的爱?我和他之间,才叫爱,和你,什么也没有!”
阿娘一字一字,掷地有声,仿佛狠狠摔在大殿的地板之上,又弹跳回来,又重又狠。
我只觉那些字字句句,最后都砸在我身上,我被砸得大叫,“阿娘,你不要胡说!”
我往阿娘跑去,眼睛里,只见,阿爹高大的背影在颤抖,手掌高举……
“啪!”
我只觉左颊之上,一股大力扇来,大疼,而后,我被扇到了阿娘怀里。
“上官询!”
我隐约能听到阿娘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听不太清,我只觉耳朵“嗡嗡嗡”直叫,脸上火辣辣的疼,嘴巴里像堵了什么,我张开嘴,一口鲜血吐出……
“玉儿!”
我被墨夷抢了过去。
我头昏眼花,眼睛又热又酸,也看不清人,只是鼻间药香熟悉,我心里一阵委屈,乖乖靠在墨夷怀里,去抱他。
“之之,对不起,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