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他转了身对着我道:“朕自那次出宫回来,太后对朕的戒备更甚,朕与你相识虽属意外,但朕非眼拙之人,这几日与你相处,朕对你的为人更是有六分相知,朕今日不避讳你说着这些,便是要郑重问你一声,你可愿意帮朕?”
小皇帝如此相问,我赶紧躬身明忠心:“皇上乃是齐朝的一国之君,您一言令下,吩咐草民的事情,草民一定奋力完成,万死不辞。”
可惜,这番霍命的言语并没有打动赫连瑾,他又是连连咳嗽了数声,这才皱眉望着我,“你知道朕不是这个意思?”
说着,他站起了身子,不顾看似孱弱的身体,伸出了手甩出面前的几封奏折对着我道:“这奏折每日都不曾经过朕的手!”说着,他摊开了其中的一封面色激动的道:“这上面,这上面的印章早就在萧太后的手中,朕连批阅的痕迹都没有!”说着,他面色因为愤怒激的面色通红,“朕的好丞相大人,领着当年先皇辅助帝王的命令,都在干了些什么!他肆意敛财,同萧家勾结在一起,将当年先皇在兵部的老部下,一个一个以莫须有的罪名削职流放。”
风骤然变得急促起来,我抬起了眼,便看见赫连瑾手中的奏折被他扔掷在地上,中间那雪白的纸张被风吹的搅乱成一团,而上面那鲜红的玺印看起来讽刺无比。
我静静的垂着脑袋,听着赫连瑾在宣泄他的愤怒。
“他们一点一点去除当年的先皇的旧部下,莫无康更是在朝中任意插植自己的党羽,他们想要的便是要瓜分这偌大的齐朝,他们的眼中哪里有过朕!哪里有过!”
我抬起了头,赫连瑾的脸色全然被愤怒而写满,他仅仅握着自己的拳头,看着我这般淡然的神色,终于,他无力的瘫坐了那张明黄的椅座上,像是自暴自弃,又像是在自我嘲讽,“其实,你做的对,朕不过是他们安放在朝中的一个傀儡,朕心中如何再有治国之心,他们也总会齐声对着朕道,国事繁重,皇上自幼多病还是以学识为重!呵呵,好一个学识为重!”
赫连瑾松了拳头,脸色却是越发的苍白,“这朝中究竟还有多少真心实意还在为赫连家卖命的臣子,你跟了莫无康总好过跟着我这么一个毫无前途的傀儡帝王!”
“朕想一个人静一静,你退下吧!”这一声带着几分失落之意的命令落在我的耳畔,让我心神渐渐恍然。
曾几何时,我也曾如同他一般怨念上天不公,怨念苍天不悯,娘病重的那个落雪天,庙宇中的村民见娘奄奄一息,害怕她就此死在庙中破坏庙宇的神明,挥着手中的长棍要将我们扔在冰雪交融的雪地中,任凭我跪在地上哭着求情,他们的动作仍然不停。
被扔出来的那一刻,我便知道,人心是那样的脆弱乃至不堪一击,弱肉强食的世界,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弱者便要不顾一切的帮助你,同情你。
上苍没有为这世间所有的人都装上了这样一个道德枷锁,你所能做的只有认清现实,然后好好活下去。
只要还活着,便终会有希望的一天,哪怕前路是那样的荆棘横生,也要用流着鲜血的双脚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我并没有退下身去,而是在沉默良久后,终于开了口:“皇上可曾知道,就在您与我谈话的此刻,我们脚下踏足的土地上有多少人会有忍受不住饥饿而死去,又有多少人会因为冬日这最残酷的冰寒而受冻死去?”
赫连瑾微微抬了头,不解我话中的意思,而是面色怒气更甚,“朕说了,朕想静一静,你给朕退下!”
暖炉中的猩红的炭火明明灭灭,我却不理会他这满身的怒气,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抬起了手对着他那双含着怒气的眼睛道:“一年前的草民,所住的房屋漏风漏雨,每每遇上这样的冬日便更是难捱,可是草民活下来了,草民进了京城,居然当上了丞相大人的公子,可是皇上,您比这世间所有的人都更幸运,您姓赫连,一出生便是尊贵无比,而如今,即使您没有真正掌权,可齐朝那多少人挤破了额头想要的龙座上,却是您在坐着。天下又有多少人知道萧太后,知道萧家的人抑或是丞相大人,但是凡是齐朝王土历经之地,所有的百姓都知,齐朝当今的圣上乃是赫连家的人,坐拥江山的人,乃是皇上你!”
赫连瑾蹙着眉头望着我,薄唇微抿,散去了周身的怒气,却依旧甚是怒意的望着我。
我许久不曾同人说过这么多的话,也许我是羡慕赫连瑾,也许是不愿看见他这般低落颓靡的姿态,我望着那椅座上的背影,心中的话却又是脱口而出,
“皇上,这世间最善变的就是人心,朝中如今同你作对的人,也许下一刻便会因为利益驱使而向您倒戈,古来皆是忠臣难求,皆是以利驱之,皇上若想真正掌权,您唯一能信任的就只有自己。”
“我心中知道皇上今日不避讳我说话的用意,莫丞相虽是草民的爹,但草民并不愿意走他的道路,草民心中只有一愿,当是今后有幸入仕途,不再为生计发愁,更希望天下如同草民一般的困苦百姓皆能过上温饱之生,但草民如今身微言轻,不是不愿帮皇上,而是无力帮皇上。”说道这里我微微一顿,望着面前的人又珍重承诺道:“但,草民说过,皇上一言,草民如能做到,当力尽所能,不负皇上所望。”
说着,我不由赫连瑾发话,便自顾自的站起了身子,揣着手对着面前一动不动的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