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傅绍言已经领命转身,临走前,他的视线掠过我,却没有在我身上的停留,这便跨门而出了。
等他走后,赫连瑾则是安静的坐在一旁,提起了笔不知道在窸窸窣窣的写些什么。
我想起了昨日自己的太过大胆的话语,心中难免有些忐忑,而自从我迈入太和殿后,赫连瑾便只顾同着傅绍言说正事,这傅绍言走后,也不曾吩咐我入座,我这两条腿站的委实有点酸。
“皇上,”我忍不住的开口唤他,想着刚进门还好好的,怎么这个时候又将我当做空气。
赫连瑾似乎诚心要将我晾在一边,硬是没有理我。
桂公公从外殿端来了热茶和热腾腾的点心,那瓷碗中的馅饼估计是梅花馅的,桂公公一走进来,便是扑鼻诱人的梅花香。
赫连瑾径直喝了一杯热茶,又垂下头,继续写着什么,任由他一旁还散发着热气的糕点逐渐变凉。
早上出来的太匆忙,喝的那点热粥根本捱不到午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这个甜美的香气,硬是让我腹中暗自鸣叫。
好在暖炉中的炭火发出的铬渣铬渣的声响遮挡住了我的这份尴尬,我抬了眼瞄了瞄赫连瑾那边的动作,兀自在口中默声背起了昨日刚抄的《朱子家训》。
一见我这边没了动作,赫连瑾却像是沉不住气般很快丢了笔,对着我这般泰然的模样气愤道:“昨日你如此出言不逊,公然藐视朕的威严,你可认错!”
小皇帝向来脸皮薄,但昨日的我也多有冲动,每个都有自己的忧愁和苦楚,赫连瑾作为皇上,他的身上定然有比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更为艰辛的路途要走。
想到此,我真诚的认错:“皇上所言极是,草民说话太欠考虑了!”
哪知,我刚低头,赫连瑾却迫不及待的要打自己的脸,他低头望着自己手中的字迹,沉着声音道:“昨日,你说的对!是朕,是朕一直将自己封在自己的世界,走不出来。”
我错愕的抬头,静静的望着他,他有些别扭的握着笔,接着道:“是朕的思维出了偏差,是朕太过抱怨,皇权向来是靠争夺的,朕没有其他兄弟,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皇储争杀,一出生便是冠以太子之名。太子之位,皇位,一切都是如此的理所当然。父皇在世时,宫中人对我多有尊敬,可是,一旦父皇过世,萧太后同萧侯爷狼子野心,慢慢将手伸入朝堂中,朕惶恐一切的变故却是无能为力,一直将自己所在怨恨的壳子中,直到现在仍然不肯正式面对自己。”
果然,太过顺风顺水的人生不好,只要经历一丁点挫折便会将自己陷入绝境中,再也爬不出来。
赫连瑾这一番自我剖白,顿时让我有些诚惶诚恐。
可是,赫连瑾似乎憋了一肚子话,他接着道:“朕不该固步自封,群臣侍主皆是以雄者为先,齐朝虽是赫连家当权,但是,天下没有绵延万年的王权,朕若如此没用,定会有更强的人取代而之。”
“从今日起,朕更要勤勉自励,不可再生怨忿之心,朕既为赫连家这一代君王,誓要将我属于我赫连家的王权夺回手中,不辱我赫连家祖先的颜面!”赫连瑾将手中的笔握的生紧,脸上也是一片决然之色。
赫连瑾觉悟如此深,我心中大喜,连忙拍着他的马屁道:“若草民将来入仕途,定要追随皇上,为皇上建功立业,立下汗马功劳!”
赫连瑾却不理睬我这等浮夸言语,缓了神色继续道:“但今日,你仍然要留在宫中,朕的经书还有十八遍未抄,你此刻便动笔吧!”
我忍着腹中饥饿走到一旁,握了笔,心有不甘的摊开了一旁的长卷。
那边,赫连瑾却是瞧了一眼身旁的点心,对着桂公公道:“这盘子的东西凉了,你端去给莫侍读!”
桂公公诧异的上前,伸出手摸了摸了盘子的底部,“这——”但他剩下的话到底没说出来,便将盘子端到我面前。
哎,当皇帝的人果然矫情,东西凉了就不愿吃了,再热一热不就好了麻!我在心中暗自腹诽,伸出的手却不犹豫,然而咬了一口,却发现里头的松软的甜陷不冷不烫,真是适合入口,即刻低下了头又小心的咬了两口。